gu903();不过,只要戴娅在操控中,系统并不会将操控权移交给她。舰长阁下的那句话听上去只是一时兴起的挑衅,没有真让她操纵的意思。
赫尔因希松手,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准备享受飞行。
戴娅瞥她一眼,小型舰艇腾空而起。从陆地上看,燃料在舰尾燃烧发出微白光芒,像是流星坠落,从天边破开云层划过去。
半路上透过窗户已经能够看到蓝莹莹的海岸线了。舰长阁下继续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飞行,也不知道她在一片黑暗中不靠智脑导航,怎么确定目的地。不一会儿星星点点的灯火都几近消失,只剩下海岸边闪耀的蓝色。
明明一周之前,整片海域还伸手不见五指,如今沉默的岛屿和山岳竟然因为这些小生物爆发出不可置信的生命力来。潮水涌动着,暗蓝亮蓝勾画出陆地山河和汪洋大海的分界,一涨一落间像是重复绽放的花朵,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
赫尔因希看呆了。戴娅在她身旁轻笑,美吗?
她说不出话来,也不觉得应该说话,只点点头。
还没到最美的地方呢,小殿下准备好,别这就呆住了。
赫尔因希闻言转头。舰艇里没有开灯,此刻只有操纵界面的指示灯泛着各色光,她却知道戴娅此刻正带着笑:不是那种礼貌又端庄的笑,而是带着狡黠的、恶作剧之前的笑容。
她蹙眉,探身下去握住操纵杆。
我觉得您已经准备好了。戴娅说,您来吧。
下一秒,她旋钮关掉舰艇总开关。舰内猝然陷入黑暗,强烈的失重感拉着赫尔因希,将她狠狠扯离位置,两个人连着舰艇,正在急速下坠。依据她们刚刚的高度来推测,坠毁在海面上不过是十几秒的事情。
在智脑干预的情况下,这种直接关掉总开关的操作根本不能发生。就算是人工操控,戴娅现在做的事情也只有悲壮地准备好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战士才会使用。
你疯了吗!赫尔因希下意识伸出手去碰副操作位应急重启键,一边吼戴娅。
舰艇里的灯光迅速恢复预设,引擎重新加速,她用力拉操纵杆,把转速抬到最高,终于在她们扎进海水炸成碎片前两秒转向。
预设灯光包括前置照明,赫尔因希终于看清楚四周,骤然发现她们正在一座峭壁面前。
小殿下心里疯狂呐喊,戴娅选的什么鬼地方,干的什么鬼事情,差点坠毁在海里还不够吗,还要留条后路,确保两人在水里不死,在山上可以死吗!
电光石火间根本来不及反应,耳畔又响起温柔的轻笑,接着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覆盖上她的,带着她微移操纵角度,撞进一片郁郁葱葱的黑暗。
山壁之间的裂缝,连接山腹和外围狭窄的甬道。如果没在白日来过,根本不会发现,在晚上也不一定能在不放慢速度的情况下精准进入的秘密通道。
赫尔因希咬牙,冷汗湿了制服衬衫。
戴娅捏捏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她才发现她的手僵在操纵杆上几近抽筋,根本没办法恢复。戴娅越过中间的操作台,用她的操纵杆一样如鱼得水,把舰艇稳稳停在一处断崖上,关了灯光。
你是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握住赫尔因希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替她按摩舒缓疼痛,毫不吝啬地夸她,做的不错。
小殿下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个测试,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如果我没有反应过来,您要怎么办?她问,语调尖锐,就算是为了测试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方法也太疯狂了。戴娅放下她的手,起身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出去,顺手还捞上一瓶红酒。小殿下松了口气。
酒后不驾驶,麦林都在威廉的覆盖范围,回去好歹不会经历这一番惊吓了。
红酒被打开,木塞弹出时发出扑哧一声。戴娅给她斟酒:我没带其他酒,委屈你了。
我也不喝烈酒,您不用顾虑我。赫尔因希回答,往前踏了两步,才知道戴娅说的最美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她们此刻身处山腹,可断崖下涌动的还是海水。一边的地下水脉没有尽头一样程网状绵延,那点蓝色就渐渐扩散到远方;另一边,透过枝丫和藤蔓的阴影也能看到外围蓝光绵延的海滩。
这一处地方包揽了内外两层景色。不如俯瞰宏伟,却有一种源远流长的壮观感和细腻感。
更别说这里位置相对较低,她能清楚看见一条条鱼儿泛光的蓝色鳞甲。
美确实是美,但受惊吓也确实受了不少。
舰长阁下和她碰杯,两人在断崖边坐下,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沉默看着潮水起落。
戴娅最后先开口了:我刚刚不是疯了,也不是为了戏耍您,也不只是为了测试您。
她漫不经心摇着手里的杯子:我只是演示给您看,这就是我的生活。
您问我如果您没有反应过来,我要怎么办,我当然有把握在最后一秒救起这艘舰艇。
但是,她眸子里黑沉沉的,周围又暗,赫尔因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她语调压得非常低,又慢又苦涩,如果有一天我哪里做错了,第二天我可能就不会再活着。
此时在天空肆意,彼时可能就在地狱里挣扎。谁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不能再爬上来,不能重新站起来。
诚然我现在不是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士兵,可这种感觉主宰我的人生,而我乐于这样活着,也只能这样活着。我的一切,都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她侧目,小殿下正看着她。
戴娅一口喝完高脚杯里的红酒:我和你们维洛列特家太不一样。
皇室里养育出来的娇嫩花朵,精致漂亮又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她一时任性,根本不应该和她有交集。
赫尔因希或许会接受洛伦的教育和训练,像洛伦一样稳扎稳打对付元老院,继位,娶哪家贵族的Omega,安安稳稳过完一生,顺遂无忧,少些乐趣,但没什么不好。
所以我上周和你说,我很抱歉。
小殿下像现在这样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时候,她也能想象出这孩子眼里是什么样的。少年人对她不加屏障的心事,纯然的欢喜,一点点羞窘和烦恼,故作正经遮遮掩掩,藏不住的喜欢和心疼。
赫尔因希毫不知情,她却快被巨大的罪恶感压垮,三十几年来第一次质疑自己做出的决定:她根本不该出现在紫罗兰堡的花园里,不该把这孩子卷进她自己的漩涡。
戴娅低声叹气。
赫尔因希没有回话。她沉默很久,低声问:阁下,刚刚房间里的话,您听到了。
是肯定句。
如果您不希望我听到,我就什么也没有听到。戴娅给两人的杯子都满上酒,缓声回答。
赫尔因希拒绝了她的酒。她站起来,走回舰艇里去,帮她接通了星际网。
戴娅心知夜晚已经结束。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到军区,威廉叽叽喳喳地,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降落之后,小殿下解开安全带,转过来对她说:阁下,我本来之前要和您说这事情的后来忘了。
您您的副官可能不信任我,但我真的喜欢这个地方,也相信您,我希望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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