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某个点,她顿住了,帕尔默,这里的注释是什么意思?
智脑也发出了疑惑的杂音。赫尔因希转头,去纸质文件的相应年份里寻找,果不其然发现了安检报告的打印文件。
智脑检索到的现代电子文件该是文档,但赫尔因希方才查看的文件是影印扫描。唯一的解释是当时这份文件只存在于军部调查组,而洛伦将它取出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做了备份。
影印的文件相对模糊,边角的照片上还有注释、正文里有特意加粗标出来的横线。看来洛伦也细细研读过这份报告
赫尔因希的心像被紧紧攥住那样,一瞬间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她无法想象洛伦在以怎样的心情看这些案发现场的照片,凝视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被害死的挚友焦黑的尸体。
赫尔因希翻开报告原件,沉默地略过了最开始的尸检报告。
再往后,是现场分析。她翻到建筑外观和地理位置分析的那一页,在右上角的地图边上发现了洛伦潦草的字迹。
康拉德。
阿尔布莱希特家的宅子在城堡区颇负盛名的富人住宅区,和康拉德这个又脏又破又灰暗的远端卫星看起来毫无干系。
但FOL的总部在康拉德。
赫尔因希知道这场火灾和FOL和皇室都脱不开干系,可这些事情。洛伦比她要更清楚。为什么洛伦要特意在这里写下地名?
她的父亲翻开这份报告的时候,心里到底在疑虑着什么?
赫尔因希问智脑,帕尔默,从新闻资料数据库里找找看有关于康拉德的资讯。
阿尔布莱希特家出事的时候,戴娅和洛伦还没有闹翻,FOL至今在和皇室合作、更在大众媒体里完全隐形。洛伦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在火灾之后再将视线转回康拉德。除非
除非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她闭了闭眼,听见智脑说:有的。以半年的时间为界限搜索的话,一共有两千三百二十一次报道。
去掉关于民生小事的那些,再缩小时间半径,范围也缩小到在康拉德城。重点放在刑事案件,纵火、谋杀、恶意伤人或者间谍活动的事件,有吗?
阿尔布莱希特家火灾的前一个月,康拉德城有三十起恶意伤人、十起谋杀、三起纵火。
智脑为她打包发送了安检记录。赫尔因希一一确认过去,又让智脑换了再早的报告。
就这样查下去两三轮,她终于止住动作。
她失语似的僵在原地,帕尔默有些担心地唤她,陛下?
给我调一下康拉德城这个时期的地图我需要完整的街道信息。赫尔因希说,标红博拉区二零四四号。
是您刚刚看的那份报告的地址吗?
嗯。赫尔因希应了一声,又吩咐,画一张从这栋公馆到康拉德皇室接驳港的线路图。
智脑忠实地执行她的命令。浅蓝色荧光地图上红色的高亮线路非常显眼。赫尔因希瞥了眼,在悬浮投影地图前缓慢地迈踱步思考。
最后她轻轻摇了摇头,露出点无奈的笑来,这几份数据和报告都做一个备份,放到我的私人终端里去。
再过几天,赫尔因希开完御前会议,突兀地叫住了匆忙离开的艾瑞。
副官疑惑地小跑回她身前停下,赫尔因希按开个人终端,之前叫你清空我明天的行程,你做了吗?
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赫尔因希一般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要艾瑞替她安排出空闲来,也没那个闲工夫做自己的事。好在这段时间紫罗兰堡和北境两边都在步入正轨,整体的工作负担小了不少,副官试了试,竟还真能空出一天。
赫尔因希满意地点点头,你不用跟着我,忙你的去就当给你放一天假。
艾瑞着急道:您至少也带几个亲卫啊?
皇帝陛下走回桌案前,又坐下了。她托着茶杯,冷淡地说:我去一趟康拉德,你跟着不跟着都没什么区别,放心吧。
赫尔因希坚持,副官也没什么能够反驳的。
支开艾瑞之后,赫尔因希的工作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她看了眼天气预报,明天的康拉德有雨。
雨天,适合祭祀故人。赫尔因希靠在椅背上,深沉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没提过,我的设定里头这个个人终端不是个穿戴设备,是一个手腕部位的黑科技植入设备。一部分在皮下一部分在皮上。所以生命体征和其他的个人讯息都和它连着,也能用它约束精神力和对接智脑。
其实算是小幅度的人体改造了(摸下巴)
还有谢谢你们的评论!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153、一束玫瑰花
赫尔因希知道戴娅为什么要瞒着她去追路德维希。
如果戴娅恨路德维希的话,赫尔因希想,她对这Alpha只带了更深更厚的恨。父母家人的仇都堆在她肩上,她恨不得将其抽筋拔骨。
要是当时多德的枢纽智脑发来了什么讯息,而赫尔因希又及时赶到了,她、戴娅、路德维希之间谁胜谁负也未可知,情况更有可能发生不可控制的转变。
而戴娅想要稳妥地亲手杀了Alpha,到了可以为此欺骗赫尔因希的程度。
爱被恨给压过去了的时候,她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感到可悲。
赫尔因希靠着街边停车,她的目光先触碰到建筑物高耸的屋顶,怔了一下,才慢慢地阖上车门。
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康拉德的天空阴云密布。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赫尔因希没有带伞,也不大在意一点儿雨水。
这栋建筑连着周围的一片建筑,都在火场里灰飞烟灭了。往日辉煌气派的大公馆也经不过火焰的折磨,除了焦黑的墙体框架,什么都没留下。
不像紫罗兰堡出事的市中心,这里算是偌大帝星经济圈被忽视的偏隅,始终没有得到修缮。地方荒废的久了,庭院里乱糟糟地长出许多杂草来,灌木的枝丫也遮挡了道路。爬藤植物攀满了建筑的外墙,看上去分外冷清凄凉。
赫尔因希穿了私服。简单的深蓝牛仔裤、马丁靴,白T-shirt的袖沿卷上去一点儿,手臂上姣好坚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这身衣服不适合操控机甲或者站上紫台演讲,不过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也没人会在意她穿些什么。
除了葬在火场里的冤魂们。
赫尔因希打开庭院大门。十几年无人问津的大门已经牢牢生锈锁死,赫尔因希稍稍用力,缺乏润滑的轴承就发出巨大且刺耳的刮擦声。
Alpha像没听到似的走进庭院中心,又拾级而上,穿过被烧毁的门进入公馆大堂。
建筑物里比外面更破败。被火熏得发黑的墙壁斑驳开裂、钢筋从墙的某个角落突兀地显现出来,地板随处有塌陷或破损的地方,老鼠或者狐狸在什么地方做了窝,地上除了植物和废物,还有动物生活过的痕迹。
赫尔因希知道这里曾经铺着大理石地板。
她转身向左,往长廊里头走了几步。反身越过倒塌下来拦住她去路的水泥碎屑和瓦砾,停在一扇门框前。
赫尔因希看着门框上墙缝里长出来的青苔,默然地凝视着这破败灰暗里的一抹生机。
良久她跨进门里。
这个房间很小,看上去颇有些储藏室的味道。右侧的铁架被烧的几乎看不出形状来,熔化倒塌,几乎和地面黏连在一起。
这里之前放着各种水果罐头和米面。
走廊尽头是楼梯。虽然也残破不堪,但沾满灰尘的花岗岩阶梯和纤毫毕现的栏杆雕塑都能显示出这里曾经的气派。大概很久以前,这里也曾有各式各样的人摩肩接踵地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