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站在一块的魏闳和魏阙,宋嘉禾隐隐有些不安,这一阵魏阙一过来,就会和祖父进书房,总是要很久才出来,有时候父亲也会过来。
她问他,他只说没事。
哪能没事啊,她又不是笼子,听不见外头的流言蜚语。
外头把魏阙抬得高高的,将他架在了火上烤。
魏廷被皇帝褒奖。
皇帝当朝追忆故去的孝昭皇后,破天荒的去看望囚禁在咸阳宫的太子,还频频赏赐,这一次更是允许魏闳离开咸阳宫祭拜先皇后。
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用意耐人寻味。
除服礼繁冗而又复杂,历时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父皇,儿臣想去探望下七妹。”魏闳犹豫了下,低声恳求。皇帝看了看他:“去吧!”自己倒没有去看看的意思,也许几年后他会消气,放女儿出来,可目前,他还没有这个打算,想起魏歆瑶做的事,他就觉丢人,求而不得,居然
派人去刺杀季恪简。
魏闳面露感激,躬身告退。过去后,魏闳的看见的就是一堵高约两尺的灰黑色墙壁,压抑之感扑面而来。他是不是该感恩,皇帝只是将他圈禁在咸阳宫内,让妻妾两个女儿陪着他,还有几个丫鬟宫
女伺候,而不是筑高墙为逼仄的囚笼,孤零零的被关在里面。
四面都是墙,没有门,只有一个一寸见方的窗口,以供送食水。
守在洞口的侍卫上前行礼,随后摇了摇挂在墙壁上的铜铃。
“叮铃铃,叮铃铃。”不知怎么的,魏闳想起了以前庄氏养的一条小狗,双唇忍不住抿紧。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现在窗后面。
麻木的神情在看见窗外的魏闳那一瞬,掀起了惊涛骇浪。“大哥,”魏歆瑶冲到窗前,激动的伸出双手:“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大哥,大哥!”魏歆瑶兴奋的语无伦次,忍不住嚎啕大哭:“大哥,快放我出去,让我出去,我不想待
在这,我一刻也不想待,我要疯了,我要死了!”
魏歆瑶哭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她真的要疯了,不,她已经疯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关疯了。
整日里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内,有吃有喝,甚至还有书可看,可是没有人陪她说话,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魏闳握住魏歆瑶伸过来的双手,摸到了一手的骨头,再看她瘦骨嶙峋的脸,眼眶发酸,他的妹妹,本是何等千娇万宠,美艳无双,此时此刻却像个乞儿,甚至连乞儿都不
如,乞儿还有自由。
他想起了母后临终前的嘱托,母后让他照顾弟妹,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大哥,大哥!”激动过后的魏歆瑶稍稍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同,她脸色变得惨白,死死握着魏闳的双手,长时间没有修剪的长指甲陷阱他的皮肉里:“大哥,你快放我出去
啊。”
魏闳疼得忍不住白了白脸,却没有收回手,他直直的望着魏歆瑶:“七妹,你铸下大错,父皇让你在此反省,只要你悔改了,父皇总会放你出去的。父皇宠爱你。”
可是魏歆瑶丁点听不进魏闳的安慰,她只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去了。
魏歆瑶扑到床前,脑袋几乎要从窗口伸出来,声嘶力竭的大叫:“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大哥,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快告诉父皇,快告诉父皇啊,我要出去。”“我会告诉父皇的,七妹你放心。”魏闳哄着她,他们的对话一定会有人传到父皇耳里,若是知道七妹的此刻的惨状,也许父皇会于心不忍,就算不能马上出来,起码也会
把囚禁的环境改善一下。
隔着窗户,魏闳清晰的看见了魏歆瑶的脏乱,头发打结枯槁,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那衣物也不知多久没有换过。
魏歆剧烈摇头,泪如雨下的乞求:“大哥,你快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了,我不行了,我在待不下去了。”她嘴里反反复复的这几句话。
魏闳心头又酸又涩,知道她精神状况不好,跟她说不明白,遂再一次道:“我会告诉父皇的,我给你带了一些衣物还有吃食。”说着往回抽手。
魏歆瑶紧紧住着不放,歇斯底里的咆哮:“你骗我,你们都骗我。父皇偏心,他偏心,为什么你能出来,我不能。季恪简又没死,现在要死的人是我,是我!”
魏歆瑶突然撞向墙壁,几滴血溅到魏闳脸上,他瞳孔一缩,惊叫:“七妹!”
“去传御医。”此时已经有两名侍卫熟练的拉着悬挂在墙壁上的绳索,蹬着墙壁,越过墙头,跳进去。
这种情形隔一阵就会发生一次,他们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到习惯。魏闳直愣愣的看着跳进去的两个护卫抬起魏歆瑶离开,只觉得浑身冰冷。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走到窗口,恭声道:“并无大碍,请大皇子放心。”比之魏闳好歹还有
皇子的身份,魏歆瑶连公主都不是,所以侍卫只好含糊过去。
“她以前也这样过?”魏闳声音干涩。
“这是第四次。”
“父皇知道吗?”
“一旦出事,属下等都会立刻上报。”不过那边除了送一名御医长期驻扎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吩咐。
魏闳喉结动了动,片刻后才道:“烦请诸位好生照顾她。”
那侍卫忙道不敢当,都是分内之事。魏闳魂不守舍的离开,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御医。他想等魏阙上位自己大概就是七妹这下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