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雨力气太小,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沾了水的绯红白花跟她的其他衣服纠缠在一起,被清水浸泡着。
不幸中的万幸,这衣服刚放进去不久,机器还没有来得及把洗衣液混合入水。
难难熬的两分钟终于过去了。
沈疏雨匆忙的把碎花裙从水里面捞了出来,淋漓的水哗啦啦的流出来,浸湿了沈疏雨的鞋袜。
初春的水不至于刺骨,却还是寒凉。
冰感像是一把细小而锋利的剑,劈着沈疏雨的神经直窜她的大脑。
可沈疏雨还是捧着手里的裙子,用力的拧干这上面的水分,不让它们分食虞默的味道。
她尽量的保持着她该有的淑女的淡定,对赵妈讲道:能帮我把它快速烘干吗?
沈疏雨她的语气保持着平静,将湿淋淋的裙子递给了赵妈。
可赵妈却听到了沈疏雨语音尾段那克制不住的颤抖。
纵然沈疏雨全然没有苛责赵妈的意思,赵妈还是不由得自责起来。
这条裙子对于小姐来说肯定很重要,她怎么就没有多留一个心眼等着小姐出来问问她再洗呢。
小姐你放心我现在就给您烘干,保证跟之前的一模一样。赵妈说着就接过了裙子,赶忙去跑去了烘干机。
赵妈很迅速,不到几分钟就将裙子烘干了,小姐好了。
沈疏雨接过赵妈递过来的裙子,紧紧的攥在了手里,点头道: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小姐,实在是抱歉。赵妈歉疚的讲道。
也不能怪你,是我没有把它放好。沈疏雨摸着裙子柔软的布料。
都是她不珍惜,随意一放就离开了房间。
沈疏雨是捧着衣服回到房间的。
刚才一路走来她都没有敢去辨认这衣服到底还有没有保留下虞默的味道。
只是这走廊实在是太过安寂,安寂到沈疏雨的心里无端攀生出许多不好的念头。
沈疏雨如常平静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坐到了自己的床边。
这才敢将手里的衣服放到鼻前。
只轻轻一嗅,沈疏雨的心就猛然一顿。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将自己往衣裙里更深的埋了埋。
没了
真的没了
那本就虚无缥缈被自己执拗强撑着的希望顺着无名风说吹散就吹散了。
原来早在走廊上那无端攀生的念头本就是自己的大脑早早就判断出的现实。
一瞬间,沈疏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
她攥着手里的裙子,发热期格外羸弱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虞默不愿意理她,她现在连最后一份染着虞默味道的念想也没有了。
自己应该放好的
既然是珍贵的东西,就应该放好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自己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为什么,为什么
沈疏雨悲从心起,情难自抑。
单薄的手隔着裙摆跟睡衣死死的扣住了自己的胸口。
青筋挑起细嫩的肌肤,狰狞却又无能的宣泄着主人的悲戚。
沈疏雨想找些慰藉,想找些安慰,宽解心底这份悲恸。
她打开了手机,调出了她跟虞默的聊天记录。
自己这些日跟虞默发去的简短的句子一行一行的出现在对话框里。
【早上好,今天天气很好,学习累了可以出去晒一晒。】
【早安,昨夜星星很明亮,但是比不上去年你带我去顶楼的那个夜晚。】
【黑胖今天又吃了不少,肚子圆滚滚的,大佐状态依旧不是那么好。晚安。】
【今天好累,晚安。】
因为没有虞默的回应,这些句子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首诗。
一首永远不会有人欣赏的孤独的诗。
沈疏雨的手指在屏幕上用力的一划,终于出现了虞默的一句话,打断了她这绵长的小诗:【我在准备A大面试,最近很忙。】
时间已经是过年前了。
A大自主招生的面试在年后。
沈疏雨知道这对虞默很重要,是她这重来的一生中第一件重要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无形的给沈疏雨上了一副镣铐。
沉重的铁链扯着她的纤弱的腿,让她走向虞默的路格外困难。
不敢去太过骚扰虞默,不想让自己扰她心烦。
可是
沈疏雨看着怀里的那条碎花裙子,不甘心的又把它往自己的鼻前使劲放放。
想从这平淡无味的气味中寻到一丝海盐焦糖的味道。
可是它是真的没了。
她现在什么念想都没了。
发热期带给沈疏雨的敏感脆弱让她忍不住在这么一个有可能会打扰到虞默学习的时间按下了语音键:虞默,你在吗?
一句话刚发出第一个音节,沈疏雨就忍不住了。
一大颗泪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落到了脸边那朵白色小雏菊图案上。
沈疏雨看着那个黑色的小猫头像,食指轻轻摩挲,向虞默发去了一段语音:对不起,这件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我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对不起,我一直在为自己向你隐瞒我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件事找借口。
沈疏雨颤抖着轻喘了一口气。
几条语音发过去,虞默那边如沈疏雨料到一般没有一点回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沈疏雨又按下了语音键,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一世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你头七那天来跟我诀别的时候。往后我的大脑像是被迷上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拨不开,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曾以为我能重生,是上帝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可是实际上,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惩罚我随便糟践他给我的那第一次机会。
我自诩精明一世,对待任何事都能理智从容。实际上,我发现真的很蠢。蠢到我甚至都意识不到,我什么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蠢到直到你为我而死,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又一颗晶莹的泪珠缀缀如豆大从沈疏雨的眼眶滚落下来。
沈疏雨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去了什么珍贵无法复刻的东西。
她哽了一下,艰难的又讲道:我在商场上再精明又有什么用,她们再夸赞我如何厉害又有什么用。可我对你的感情总是比你晚一步,我想办的事情也总是办不成。
可能你也不知道吧,和你结婚后,我就想要好好待你,跟你好好过余生,把你放在第一位,放在心尖上。可是妈妈突然病倒了,我只能把你放到第二位。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也快忘了我当时还有这个计划
讲到这里,沈疏雨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她还记得自己坐在窗下做这个计划时那满满当当分外向往的欣然。
她也还记得自己忙于公司事务后被掐死在心底的萌芽。
去年过生日,我也很想邀请你来。可是到最后我都没有反抗我的妈妈,名单里始终没有添上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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