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跟我说你很有画画的天赋,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要把钱都花在你身上。赵轻灵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她没找到刀,就愣是用指甲撕开了密封纸箱的透明胶带。
妈妈。男孩终于出声,你要干什么?
我要监督你啊,你爸爸不管你,我再不管你,你以后怎么出人头地啊?讲到出人头地四个字时,赵轻灵眉眼间尽是解脱似的幸福感。
她说:妈妈要往你的房间里多装几只眼睛。
当时的赵轻灵确实对他非常好。
所有的钱都用来给他买画画用的水彩笔,给他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而自己甚至连遮挡淤青的墨镜都是从门口废旧回收物的箱子里捡来的。
她一个月工资不到两千,在省会城市,要养起一个孩子的难度几近登天。
你妈,程小鸣后怕似的看着门外走道,说出口的两个字又被生生咽回去,重新整理语言:这女人是不是有点问题?刚才进屋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察觉到气氛的僵持,但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去帮那孩子吗?
阴希收回视线,这是剧情,不用插手。
苏兆他们听到动静以后,也从走道尽头跑了过来。
我听到有个女人在喊?是NPC的妈妈?苏兆伸着脑袋在屋里到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些着急,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啊!
阴希自顾自坐回沙发,又开始翻看手里的东西。
廖沉凡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了纱布,不大熟练的替他包扎伤口。他时不时跟着瞥两眼阴希手里的话,但没出声,明显不准备为这些东西作解释。
所以你也是我设计出来的?阴希看完了画,突然问。
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完全对。廖沉凡默了几秒,你原本没打算设计世界。
阴希偏头看他。
别的设计者都是主动找上门交给SOM作品,但你是特例。我不知道SOM是怎么发现你的,但当时你确实还是个完全没接触过世界设计的孩子。廖沉凡替他包扎好,却仍然揪着纱布尾巴半晌不松手。
阴希问:干什么呢?
给你系好看点,廖沉凡一笑,给你系个中国结?
阴希:
他无情戳破面前人不算熟练的转移话题的技巧,后来呢?
你觉得赵轻灵对你怎么样?廖沉凡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
他问话时眉眼间突然涌现出非常冷然的厌恶情绪,不是对阴希,而是低垂眉眼默默酝酿。这样的情绪在阴希再次开口时倏然消散。
阴希认真思索几秒,说:对我很好。
你知道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廖沉凡挑眉,你当时张嘴是她,闭嘴也是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她。他一笑,就是个妈宝。
阴希面无表情。
你爸虽然打人,但是很少能真的打到你,就是因为每次她都护着你。廖沉凡默了半晌,她确实对你好,但我不喜欢她。
面前人大抵是不想把话说得太直接,又不知道能怎么换着法子把事情讲清楚。
廖沉凡揪了半天的中国结,最后只揪出个死结。
他心情也不好,但依旧温声讲完了话:有一种人对谁好,从最开始就怀着极强的目的性。或许这种目的在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一定是对她本人有利的。
我原本以为这样的心理永远不会在一个为人母者身上出现。
阴希晃了下胳膊,盯着手腕处的死结,略微发呆。
廖沉凡说:赵轻灵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知道她在哪就说出来,一群人活不比一个人活好吗?
走道里的讲话声骤然提高好几个音量。
程小鸣快要把嘴皮磨破了,末了还是没能说服面前几个人相信自己。
他一摆手,爱他妈信不信,刚才那女人拖着小孩出来以后就消失了,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
就算是NPC也不可能站在原地凭空消失。对方回怼他。
诶,行了李封,苏兆十分好脾气的过来劝架,怪就怪咱们刚才没留神。
程小鸣:
好一朵清纯白莲花。
这话没起到劝架的正向作用,反而起了反作用。
自私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李封最后恶狠狠抛下这句,便偏身进了房间。
进房间时还特意看了眼客厅里的两人。
阴希起身,正好撞上表情复杂的程小鸣。
非说咱们有线索,刚才的线索不都跟他们说过了?这人软硬不吃,程小鸣撇着嘴,问:小希,咱们下次藏哪里?
不管藏哪里,最后都会被找出来。阴希没开口,廖沉凡便主动接了话,玩家就这么几个,等到只剩一个时会是什么情况?
走道里永无休止的拖拉脚步声和咒骂声,始终萦绕在身边的濒死感和绝望。
只是想一想,程小鸣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怎么办?他问。
从对门的仓库里突然冒出一阵急促敲门声。
紧接着,消失已久的脚步声再次从走道外传来。仿佛一段视频被回档重播,甚至连咒骂的话都跟上次一般无二,只是风里携来的血腥味变得更重。
程小鸣瞬间忘了刚才聊过的话题,
他急得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粒姐和醋姐都还在外面,这特么,小希你们先藏起来。
他话音刚落,
眼角余光瞥见阴希就这么从屋里走了出去。
程小鸣:?
脚步声很快逼近。
四处遁逃的人很快找到合适的地方藏好,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场景。
少年站在走道中央,正迎着面前踉跄走来的男人。
男人被割了鼻头,眼珠仿佛被定住一般转向眼角,只盯着左边看,他手里攥着个已经被摔碎的玻璃瓶,满身是血腥和酒精的混合刺鼻味。
男人走到他面前停下,嘴角渐渐咧起,明晃晃是找到猎物后的狂喜。
你好。
阴希盯着他,语气平静而镇定,我是阴希的老师,来跟您商量他书费退款的事。
男人:?
藏在柜子里的众人:????
哥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程小鸣瞪大眼,再怎么说这人也是他亲爹,总该能认出自家儿子吧?更何况小希跟小时候长得那么像。
男人似乎怔愣一瞬,脸上的狂喜依旧未变。
但明显从歹毒凶狠变成了讨好意图。他慌忙把手里的酒瓶丢开,畸形丑陋的脸上露出让人作呕的笑,原来是阴希的老师,我是阴希的爸爸,您把钱给我就好。
阴希没出声。
男人搓着手看他。
他沉默了很久,只一动不动盯着男人,仿佛在压抑克制着某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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