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距离西尔维先生离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可他抛下的那一堆孤儿寡母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没有孤苦伶仃,绝望无助;没有无依无靠,以泪洗面;没有凄凄惨惨,被逼上街讨饭反而奇迹般越过越好起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时间,整条街的街坊邻里都不禁为之啧啧称奇。
对此,真正的功臣阿尔没觉得多骄傲。
在他看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时候,随着那部《漂亮先生》的剧的名气越来越大,他趁着预售时,提前买好、牢牢攒在手中的票,终于也到时间可以拿去卖了。
第8章米尔森先生: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上班的时候,爱丽丝注意到,阿尔很高兴。
这很奇怪。
当然,并不是说他就不能高兴了。
上帝既然赋予了人微笑的能力,那么,世界上哪怕最渺小、最卑贱的人也是有资格笑一笑的。
只是,这孩子一向心思很重,再加上家庭的重担总是沉沉地压在那骨瘦如柴的小肩膀上。
所以,日常相处,哪怕是笑,也是双眉紧锁的同时,才宛如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地勾起唇角轻轻一笑,而接下来的表情就会立刻回复到小大人般成熟稳重的刻板样子了。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他的喜悦有些像是突然陷入热恋中的少女,哪怕自身已经去极力掩饰了,也无法控制地从眉梢眼角一点点儿地流露出来,自以为没什么,其实旁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太难得了!
哪怕工作依旧繁琐和忙碌,爱丽丝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声: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阿尔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啊?这么明显吗?
爱丽丝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还特意用手指了指眼睛笑说:这里都亮起来了。
阿尔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一下脸。
然后,他尽可能表现得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机会能赚点儿小钱了。
爱丽丝一愣,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
她先是替这孩子开心,毕竟,以他的家境来说,多赚点儿钱,日子便会好过很多;但另一方面,她又警觉、担忧起来:阿尔,若是你缺钱用可以问我借,有风险的钱不能随便拿。
不会的。阿尔感激地望着爱丽丝。
然后,他有所保留地简单解释:只是前阵子低价收了一些小玩意儿,正常不违法的那种,结果放到今天,机缘巧合碰上了涨价,打算晚上下班后去卖一卖
爱丽丝放下了心,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地问下去。
一来,她知道这孩子是个头脑清醒、心里有成算的,既然说正常不违法,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二来,也是觉得,一个孩子哪怕有机会能赚点儿钱,又能赚多少呢?自己一个大人有什么必要非得去打听一个孩子的生财法子?
于是,这事就暂时岔了过去。
这时候,刚好办公室里也来了人。
米尔森先生手底下最好的演出团,主要负责演《卖花女孩》那部剧的演员们突然就跑了过来。
由于这是一部女人剧,所以,办公室的门一打开,就有十数个活泼的女孩子喧哗笑闹地率先跑了进来,之后,也有少数几个男演员混在里头,一会儿向这个搭话,一会儿又转身笑语,,一会儿彼此也交流几句,一行人男男女女热热闹闹、旁若无人地将办公室挤了个满满登登。
起初,大家都是各聊各的,闹哄哄地没个主题。
可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叫克莉斯的女演员开了腔。
米尔森先生叫我们来做什么?有谁知道吗?
她虽在剧里负责扮演的是一个艳丽逼人,却很恶毒的反派女人,但戏份和地位也是相当于女二号的,所以,一向很有底气,此时,已经懒洋洋地把屋子里唯一的沙发霸占住了,还大大方方地把裙子下的两条穿着黑色丝袜,结着花边袜带的长腿搭在茶几上,明明是粗鲁动作,但在她身上却显得毫不做作、性感妩媚。
我觉得可能是形势不大妙呢。剧中女主角扮演者吉蒂倚靠在窗台处,很是愁眉不展地说。
她生的其实不如克莉斯漂亮,但形象很符合大众认知中的那种傻白甜女主,可能在观众们看来,就属于那种看到路边男人露个上半身,都要骇晕过去的纯洁女孩。
不过,这仅仅是观众们傻乎乎的想法。
她日常倒不会装什么纯洁样子,若真是圣母玛利亚那就应该被高高地供在教堂里,远远地看着,哪能跑来混娱乐圈,还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呢?
也因此,她这时候能很坦然地就说出了一副和自身形象很不符的刻薄话语来:那个什么见鬼的、不知道到底从什么犄角旮旯、下贱地方冒出来走了狗屎运!我们真是遇到危机了,不是我说难听的,克莉斯,这回的麻烦,可不是你露露胸和大腿便能起死回生的了。
克莉斯立刻冷笑一声,回击道:你倒是做梦都想露,可你行吗?
吉蒂天真地笑了笑,熟练地把扮纯洁少女的拿手把戏又拿出来,脸上羞怯怯地说:我确实没你强,也没你有经验更何况,观众们也不太想我露,他们都当人家是金发小天使呢。
旁边就有人噗嗤一声地笑了起来,顿时让克莉斯脸上很是挂不住。
于是,剧里扮演吉蒂闺蜜,地位相当于女三的女演员贝儿忙站出来打圆场:你俩先别吵啊,外边还有强敌,我们怎么先内讧了呢?
吉蒂就捏着嗓子,娇娇地恶人先告状:我没想吵啊,是她总要和人家对着干嘛。
克莉斯立刻做了一个恶心要吐的表情,但也懒得理会这个斗了好些年的老对头,反而冲着和事佬贝儿斜了一眼过去,发作道:别整天装好人了!你可是最不操心这部剧的人,谁不知道你过阵子就要结婚,现在魂儿只怕都飞天外了。说不准唱完今年,便要辞职回家相夫教子去了。
贝儿笑了。
她假装不好意思地低头去摆弄自己的手,可一向干干净净的指甲,这会儿却修剪得尖尖,还涂了一层鲜艳的红,语气似是要辩白、诉苦,却带着点儿若隐若现的炫耀和喜悦:唉,我也是没办法啊,韦斯特那个人你们知道的,最最老实单纯不过的一个人了。如今,他爱我爱得发狂,心里眼里都是我,一刻不想分离,整天连连赌咒发誓地说定要给我一个归宿,再不让我在舞台上抛头露面地受累
这回不止克莉斯了,连吉蒂都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不过,前者这会儿觉得话题扯没边了,一点儿都不想再和两个猪队友说话;后者却很会做人,收起脸上的表情,低头凑过去,亲亲热热地和贝儿聊起了什么婚纱、喜宴之类的筹备问题。
由此可见,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眼瞅这出戏暂时落了幕,其他站旁边悄悄围观的人才对视着默契一笑,又重新聊起天,屋子里就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乱糟糟气氛。
另一头,阿尔也看这一幕看得津津有味。
打从重生回来,他可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熟悉又精彩的场面了。
爱丽丝见此,还特意拉了他一下,嘱咐说:离她们远点儿
她像是教育小孩子一样地低声严肃说:这些女人个顶个得厉害,别看千娇百媚,其实,全是狐狸精变得,你这样的小男孩遇到了,怕不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阿尔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