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爱写字,只是前世刚进家庙时,被太后罚着日日跪在蒲团上抄佛经,手腕每日都跟断了似的,累得抬不起来,便渐渐厌了这事。
等后来想写,身子却撑不住了。
如今重来了,自是要将这手字重新捡起来练的。
生疏是难免的,好在自幼也是下过苦功夫才练成的这一手字,持之以恒练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
“大姐姐写得真好。”
柳明月今日放下笔的时候,才发现珏哥儿站在自己身侧看了许久,眼睛亮晶晶的,真心实意地赞了自己一句。
她这半个月来与这孩子熟稔许多,便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日后珏哥儿只会比我写得更好。”然后便伸手牵着珏哥儿的手,让宫人推着她的轮椅,到娘娘的殿里与娘娘一道用早饭了。
她往日时间掐得都挺准,等用完早饭,还要过半个时辰,才会有问安的妃嫔们到长丽宫来。
若是皇帝前夜歇在贵妃这儿,她便不过去,只让人从小厨房取些吃的,与珏哥儿一起吃。等吃完了再让宫人送他去国子监与五皇子一道儿读书。
可今日不知怎的,才被宫人推到门前,就刚好撞见皇帝从贵妃的屋里走了出来。
“见过陛下。”柳明月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让身后的宫女扶着她起来给皇帝行礼。身旁跟着的珏哥儿也一起喊了皇帝。
“咳。”被小辈撞见自己从宠妃屋子里走出来,皇帝略微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免礼,坐下吧,上次朕便说过了,你腿上有伤,不用起身。”
“是。”柳明月垂眸,谢过皇帝,坐了下来。
好在皇帝也不欲站在这里多话,随侍的太监过来说了句还要上朝,皇帝便顺势嗯了一下,又恢复了先前威严的模样,从长丽宫走了出去。
等那抹明黄彻底的不见了踪影,柳明月的脸色才沉了下来:“珏哥儿,你先回房,让人给你从小厨房端早点过来,自己先用了,不要等我,免得耽搁待会儿去国子监的时间。”
珏哥儿瞧出来大姐姐脸色不对,知道她有事要处理,连忙应了,然后便跟着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太监,回了自己的偏殿。
柳明月这才自己转着轮椅进了贵妃的寝殿,身后的宫女察觉了她的怒意,连轮椅都没敢再去碰一下,只快步跟着。
“怎么了?”
贵妃刚起身,几个宫女正在给她梳妆换衣。
她从镜子里望见柳明月沉着一张脸,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丫头自进了宫,性子就收敛了许多,很久没有这般将脾气显在脸上了。
“娘娘,陛下昨夜来了您宫里,我身边竟然没有人提醒。”柳明月声音冷冽,带着寒意,她身后先前推着轮椅的宫女见状,连忙跪下来请罪。
“陛下是半夜才过来娘娘这里的,那时柳姑娘已经睡下了,奴婢怕扰了姑娘所以就没有……”
“啪—”
却是柳贵妃站了起来,迎面抽过去一个巴掌,清脆又响亮。
“你们以为本宫是什么人?”柳贵妃冷笑一声,她突然动怒,底下瞬间齐齐跪了一片。
柳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一众人,她在长丽宫里已经住了大半个月,因为五皇子之事暂时还瞒着众人,没有透出风声出来,也猜到难免会有人多想。
但是在她明显避嫌的情况下,身边竟然还有宫人想着创造她与皇帝偶遇的机会。
事成之后想干什么?
讨赏?
以为她也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当着贵妃的面不敢?
柳明月进宫之前便与贵妃说开了的,自己并无这层心思,所有的一切,为的只是将承德侯府与五皇子绑在一起。她答应镇南大将军入宫监督五皇子学业也只是权宜之计,等事情妥当了再无变数之后,自会寻个机会出宫回府。
“拉出去。”
贵妃冷哼一声,不再管地上宫女的求饶,抬手让人把她给架了出去。
其余人等也识相自己退了出去。
“真是哪里都少不了这些人。”贵妃气还未消,她先前那一巴掌太过用力,险些折断手上的护甲。等看向柳明月,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好了,你也不必日日这么谨慎。你毕竟是本宫的侄女,圣上为着名声,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相伴十年,柳贵妃清楚,这位陛下算不得什么好人。
但他最好于经营自己的名声,无论是后位空悬多年,还是对着荣亲王手足情深,哪怕这些都只是在人前装出来的,但只要他在意一天,就不会对柳明月做些什么。
“等今年秋闱过后,本宫会留意有没有优秀的儿郎,到时候给你重新选个,定下婚事。”也好安了六宫的心。
柳明月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微缩。
她不是不明白柳贵妃的意思,从前她身上有着与荣亲王的婚约,就算经常进宫,也无人会多想。但如今腿受了伤,又退了婚,却大不一样了。
可是她失了清白,能嫁给何人?
不瞒着会害了自己,瞒着只会对不起旁人。
“再等等吧,我如今腿伤还未好,若是急着说婚事,反倒惹人怀疑。”柳明月摇了摇头,况且荣亲王那性子,她若真么快定下别的人家,怕是以后又有的麻烦。
柳贵妃也没有继续说此事,今日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再拖下去其他问安的妃子就要过来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本宫会重新拨个宫女给你。”
至于原先这个……
柳贵妃凤眸微敛,她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这宫婢自己起的心,还是受人指使,前来试探。
月末便是皇帝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