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见她回神,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只面上不显,神色依旧淡然,起身朝着身边的宫人沉声吩咐:“着人去请个太医过来,给柳大姑娘看看。”
“是。”
身边宫人应了,却被柳明月拦住。
“不用了。”
她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失态,所以太医就算来了也帮不了她。
“替我……替我去找贵妃,我有话要问贵妃。”心口一揪一揪地跳着疼,柳明月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前襟,她觉得,她必须得找贵妃问个清楚。
哪怕是为了前世那个孩子,她也要弄个明白,荣亲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我去。”裴慎沉声道,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他的视线扫过柳明月的下唇,声音微沉:“大姑娘若有什么情绪便发泄出来,不要弄伤自己。”
柳明月怔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伸手摸了摸唇,这才发现下唇先前被自己咬破,渗出了血。
“……我无事。”
她微微垂眸,如今这一点点小伤,比起前世的苦,又哪里算得了什么。
裴慎见状不再多言,抿了抿唇,转身去找柳贵妃。
柳贵妃今日在众妃嫔问安之后,想起漪嫔大着肚子过来之事,越想越不爽快,便叫人把小厨房里早早就煨上的补汤装好,亲自拎着食盒给送到了皇帝那里。
刚在皇帝面前委屈了几句,闹得这位低声哄她,就听闻身边的宫人来报,说是柳大姑娘急着找。
“陛下,明月在找臣妾呢,臣妾可不与你闹了,得先回去了。”
柳贵妃本来想着今日趁势留宿在皇帝这里,现下柳明月寻她,倒是立刻便打算回长丽宫去了。主要是这丫头进宫之后便很给她省心,不仅自己从不出乱子,就连五皇子那边都替她看顾得很好。
今日这么急着找她,恐怕是有什么大事。
皇帝倒是捏了捏柳贵妃的手腕,让她回头再来,柳贵妃却从皇帝怀中抽身出来,娇嗔着拒了,“若陛下真念着臣妾,就去长丽宫呀。”她与皇帝之间的分寸,除了孩子,向来把握得极好。
皇帝笑笑,只让她晚上等着。
柳贵妃出了宫门,倒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丝毫看不出先前在皇帝跟前的媚态,问外面侯着的宫人:“大姑娘怎么了?”
“回娘娘话,奴婢现下还不大清楚,是五皇子身边的裴侍卫替大姑娘来寻娘娘的。只说有急事,具体的却不肯说。”
柳贵妃凤眉微皱,她不是不知道五皇子身边有个镇南大将军府上的人,正是那个裴侍卫。但柳明月的事情,怎么会是他来汇报。
这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帝和太监,便是御前侍卫。
她回头可得提醒着柳明月,要注意分寸。
柳贵妃坐着软轿回到长丽宫时,柳明月已经重新将自己打理了一遍。因着裙子被炭火灼了几个黑点,所以连带着衣服也换了身新的。
除了下嘴唇上结的痂,倒是看不出先前险些出了意外。
身边伺候的宫人不敢再拿装了银丝炭的手炉给柳明月了,这是今日裴侍卫反应极快,才没有烫着这位大姑娘。不然若是烫伤了留下疤,她们这些伺候的可都落不了好。
“大姑娘,奴婢给您换成了汤婆子。”
汤婆子里面装的是水,所以也冷得比手炉要快些,需要时时更换。
但是比起装银丝炭的手炉要安全许多。
柳明月知道这些宫人担心自己会向先前那样摔了手炉,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汤婆子抱在了手里,让她们推自己去贵妃的寝殿。
“到底是何事这么急着寻本宫回来?本宫听说你险些被炭火烫伤?可有烫着哪里?”
柳贵妃问完话,便仔细打量着柳明月的神情,试图看出什么。其实她先前回来便已经问过宫人了,知道是那位裴侍卫眼疾手快脱了柳明月的鞋子扔到了雪地里,这才免了她受伤。
只一个外男,虽然事出有因,就这么去脱未出阁的姑娘的鞋子,柳贵妃还是觉着不妥。
柳明月却只摇头,似乎对这事儿并不在意,只顾着问自己的问题,“娘娘,荣亲王他……可是有什么隐疾?”
柳贵妃瞬间就不高兴了:“你这问的什么话?荣亲王怎么会有隐疾!”
她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本宫不是要冲你发火,只是本宫又不是张妃那等没良心的,要是知道他有隐疾,哪里会费劲心思替你求来这门婚事。”
毕竟满京未婚男子的身份,实数荣亲王最为尊贵。
为着从张妃手里抢来这门婚事,柳贵妃不知道吃了太后多少冷嘲热讽。
“娘娘,我不是这意思。”柳明月知道柳贵妃误解了,趁着寝殿内无人,抿了抿唇,还是将白日发生的事情都与柳贵妃说了一遍。
柳贵妃先是生气:“你们怎么那般胡闹,竟然连荣亲王都敢算计。”
皇帝对这个弟弟虽然没几份真心,可太后是真的惯着宠着,若是给荣亲王发现了,五皇子也好,柳明月也罢,连带着五皇子身边那个侍卫,恐怕都得被太后狠狠削上一顿。
在那位眼里,孙子可没有幼子重要。
但是等气过了,冷静下来,想了想柳明月所说荣亲王威胁漪嫔之事,还是皱起了眉:“会不会是那个裴侍卫听错了,荣亲王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她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宫中嫔妃有孕,她也气也恼,甚至也看过别人小产的热闹。
但是却没法想象堂堂一个王爷,竟然用如此恶毒的话,去威胁恐吓一个有孕的嫔妃。
柳明月并不想帮着裴慎说好话,但这个时候还是摇了摇头:“不会听错。”前世裴慎与岑子玉名声都极其响亮,毕竟一文一武,新帝的左右臂膀。
寒霜怕她整日于床榻上躺着无趣,所以常常会捡每次偷溜出去听到的市井传闻说给柳明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