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看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外婆?”
老人抿着嘴唇思索时有种稚气的认真,鲜活又有生气,方临光是这样看着,都不忍心打断她。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从思索中抬起头,问他:“是个怎么样的姑娘啊?”
方临把问题里姑娘两个字模糊了,想了想说:“成熟,很体贴,有时候喜欢开我玩笑,噢……也很好看。”
他不知道这个描述到底在老人心里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对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挺好。”
可是方临说了之后又有点后悔,毕竟想起自己还没胆子告白,更不可能说两人在恋爱关系之前就建立了肉体关系……
这些话他都不敢说,可他还是想要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人。
没等他整理出来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老太太又想了想,说道:“临临是不好意思告诉她吧。”
方临思维凝滞片刻,不知怎么回答,只轻轻“啊”了一声。
“临临不愿意告诉人家,无非是觉得人家看起来成熟体贴,不好意思说。”老人的语气里一点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可如果人家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临临可以大胆去说,也不要害怕被拒绝。”
她的眼珠明明是浑浊的,可方临跟她对视时,就是有种被剖开、被看透了的感觉。
“因为那么好的人,也一定会发现临临有多好的。”
方临今天也在医院待了很久。
老人今天精神状态意外的好,甚至到了晚上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记忆倒退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的缘故。
因为今天跟段长珂说了不回去,他就没再联系对方,正走到医院门口想要打车,刚拿出手机,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名字。
他是带着帽子口罩的,一开始以为是路人,原本想装不是本人糊弄过去,可对方叫了两声,方临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转过头去,刚看到对方,眼睛睁大了些,迟疑道:“萧……老板?”
对方笑着点头,走过来,原本想不见外地拍拍方临的肩,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收了手。
方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他。
对方是他大学时候做驻唱时的酒吧老板,算半个纨绔子弟,给他似真似假地表过一次白,被拒绝以后两人也没再联系。
但外婆能住到这里来,萧嘉年也是帮过忙的,加上对方在方临拒绝自己以后也没有再打扰过他,因此方临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坏。
“好久不见,”萧嘉年说,“来看外婆?”
方临点头:“就回去了。”
“我送你吧,”萧嘉年说,“我也是刚看完朋友打算回去。或者不介意的话,去我店里喝一杯再走?”
方临也不知道自己后来为什么答应的。
平心而论,萧嘉年会是一个好的情人,当初给了方临很多帮助,说着喜欢他,却也不会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且出手大方,谈吐得体,除了不能给人承诺,其他条件都挺不错。
整个店的装潢没怎么变,就是看起来更精致私密了一些,萧嘉年不喜欢太吵闹,因此店里也是熟客居多。
方临走进店里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看向舞台。
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是个女生,正弹唱一些旋律简单的民谣,都不复杂,一把吉他就能诠释出来。
“你那把吉他还给你留着呢,没动,”萧嘉年指指一旁的柜子,“有人还问过我卖不卖,我说是老员工留下的,作纪念用。”
方临对这里很熟,知道哪个位置最隐蔽,因此轻车熟路地走过去,萧嘉年了然,让他在位置上等着,自己亲自去调了两杯酒。
方临接过来,没用吸管,用嘴唇抿了一口最上层调得很好看的酒液。
“不错。”他夸道。
“喜欢就行,”萧嘉年刚拿出一根烟想点上,又收了回去,“对不起,习惯了,忘了你不沾烟味。”
“没事,”方临打断他,“抽吧,现在不讨厌了。”
萧嘉年略微惊异地看他一眼。
“萧老板别这么看我啊。”方临戏谑地朝他笑。
“没什么,就是……”萧嘉年斟酌着道,“觉得你变化挺大。”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对了,”萧嘉年说,“先恭喜你熬出头来,你的剧我店员之前每天都追着看呢。”
“谢谢。”方临又喝了一小口酒。
“然后就恭喜恭喜我吧,”萧嘉年把烟灰掸掉,淡淡地说,“我要结婚了。”
这次吃惊的换成方临了。
萧嘉年不完全是同性恋,他一直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也会有结婚的时候。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是人家主动追的我,”萧嘉年看着方临,说,“我父母不太喜欢,但我懒得管那些了。”
“我跟她说过,我不能给她什么承诺,”他也喝了一口酒,“我只能保证关系存续期内的忠诚,其他什么也没有。”
“但她不介意,说太远了其实也不靠谱,于是这次就真的这么顺理成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