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餐的程序并不繁琐,很快服务生就替他们关上了包间门。
“要不要开瓶酒?”段长珂问他。
方临想了想摇摇头,颇得意地说:“不在这里开,就是喝个气氛还死贵。一会儿还要去萧嘉年那儿,我们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段长珂自然随他,又问:“怎么想到选这家?我当时——”
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下来,像是想到什么。
方临正站起身,隔着包间的落地窗看外面的夜景,听见段长珂的停顿,转过身来问:“当时怎么了?”
段长珂却没有立刻回答。
当时?
的确是当时,不过是溯回似的“当时”。
因为他猛然想起来这一天他曾经也是经历过的——
甚至,那个跨年夜他正巧也在这家餐厅,约是和父母一起,算作是仪式感的庆祝。
当时席间有人给他打电话说工作的事情,公司有个自制剧正缺演员,因为是自家投资所以话语权很足,那项的负责人正十分抱歉地问他,段总有没有什么人员推荐。
彼时的段长珂没来由地想起某个青年,以及他那个曾经把自己认错的唯一亲人。
他其实有想过抛出橄榄枝找他签约,不过对方已经早了自己一步跟原公司续约,段长珂有些遗憾,不过只能作罢,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那个青年已经很久没有在圈内活跃过了。他并不知道那个老人身体如何,现在这个夜晚应该是陪在亲人身边的吧。
想起老人的面容,段长珂心里动了动,这个资源不大,跟晖曜接洽应该不难,给他一个小配角,也算多一点曝光。
他是这么想的,于是对电话那头说:“有。联系方式明天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开始跟家人共进晚餐,倏地透过窗户,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的刹车声。
“哎,怎么这个日子出意外。但愿没什么大事。”父母就这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意外简单说了两句便换了话题,而他自己也只是随意地往窗外一瞥,只看见一群围过去的人,便把头转回来,不再注意。
于是那个电话最终没能打出去。
方临见段长珂难得发愣,听见他的手机响了,干脆戳了戳他的手提醒他:“你的电话——”
没想到话说了一半,段长珂像是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一般,忽地就着方临的手把他拽过来,然后非常用力地抱紧了他。
方临一下子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在他怀里眨眨眼:“诶?”
他看见段长珂接起电话,对方好像是某个项目的制作人:“段总非常不好意思现在打扰您,就是请问一下今天说的自制剧的事儿,您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段长珂挂断了电话。
甚至不那么稳重的,在按掉通话以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方临感受到笼着自己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响,段长珂的手臂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用力得……好像需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被对方箍紧了,鼻息心跳都毫无保留地把他包裹,而段长珂再开口的声音没那么稳,甚至带了点哑。
“你……现在能陪着我真好。”
尽管这句话像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情话。
但还是有什么隐隐约约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
段长珂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那些不可置信的想法此刻源源不断涌现,方临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好,从前恭敬的“段总”,戏谑打趣一般的“段段”,或者正常些的,叫他的全名……可又不是,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那他此刻象征的意义是难以言说的,像是象征他与从前人生割裂的记号,他应该是自己再次睁开眼以后遇到的烫开黑夜的萤火,刺破悲伤的弓箭,或者挑开那些卑微的、落寞的心情的良药。
而他是他的。
方临仰头,安抚似的亲亲他的下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良久以后,他感觉到对方低低应了一声。
当时两人还是包养关系时,方临问过段长珂,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他说有。
其实那次试镜前,两人是真的没有太大交集。
只是段长珂常常会想,如果那个电话早一点打,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跨年的夜晚总是热闹的。
它应该承载着祝福、温暖,与新一年美好的希望。
而那么鲜活的一个人,不应该孤独地走在那样一个冬夜里。
第61章
“说起来……这件事很荒谬。”
交心前的开场白听上去很简单。
段长珂省略了一步步上菜的繁琐步骤,干脆让餐厅一次全上齐,然后就把门关上,跟方临谈起了两人原本以为的“只有自己经历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