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里间帐中人儿咳嗽的声音。
如今他歇在这里,飞絮总不好像往常那样大半夜的前来添置炭火。
外头又这样冷,大抵,是受了寒罢。
莫辞静静挪开手往里头望了一眼。
听到的又是两声喷嚏,及轻轻翻身的声音。
莫辞心一软,缓缓起身想替她加床褥子,正要挑开隔间珠帘之时,忽的想起她对自己砸下的那一茶杯。
他怔怔停了脚步摸了摸头上的伤,血迹虽已清洗干净了,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莫辞凝在原处犹豫了好一阵,终是横了心,控下翻涌情愫敛了那念头。
为防止自己再度心软,干脆转身随手抓上外袍就出了房门。
外头还在下雨,迎面而来的是潮湿的狂风,有点冷。
莫辞望着外头的雨出神。
他想了很多,想那帕子能不能起到作用,想李宣在陆长庚手里究竟还能熬几日,想夏芒到底有没有把后事安排妥当。
莫辞缓缓伸手,雨滴顺着屋檐缓缓落进他的掌心,凝成半捧冰凉,最终渗着他的指缝缓缓回归地下。
“殿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拉回他思绪的是王知牧和夏芒齐齐问安的声音。
莫辞眼睑一颤缓缓收了手,转身,一眼的寒沉暗波。
夏芒眉眼一弯笑道:“果真不出殿下所料,才把信送出去一两个时辰,外头就陆陆续续来了三两个小厮前来打听。”
“有说听闻王妃有孕,替主子前来送拜贴,明日登门的;有说许久未见,邀去参加诗赋雅集的;还有打着闲聊幌子,有意无意套话的。幸好属下提前安排了,方才又仔细确认了,都被搪塞过去了,没有异样。”
王知牧拱了拱手也道:“陆府那边已让云踪着人日夜看守了,一有动向就会前来禀报。”
莫辞轻轻嗯了声。
想到头两天云踪沉不住惹了事那次,莫辞眉目一沉添了句:“上次之事,本王不想看到第二次。”
王知牧回了声是。
莫辞拂下衣袖本想回房,想了想又回头看了夏芒一眼:“总这般搪塞终是瞒不住的,这样,今夜王妃咳了两声像是受了些风寒,你去找郎中要些加重风寒的药,明日混在安胎药给她送去。”
夏芒怔了怔,毕竟从前自己在背后议论她两句都会讨一顿骂,这两日他倒真舍得下手
“切记,不可伤她身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辞忽的又添了句。
话刚落音,他眼神躲了躲、唇角一收,这些小动作似都在诠释他的不忍,却又没能动摇他计算分毫。
王知牧望着那身孤寒身影缓缓而去,他知,这是以往的主子又回来了,没有软肋和顾及,只一心向前。
莫辞回房时她还在安睡,偶然间咳出几声,但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
说真的,他有些怨她,倒不是为了那事。
是怨她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陆长庚。
怨她,自己分明已经这样努力了,她为什么不肯给自己哪怕留一点点位置。
怨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甚至是一句欺骗都这样不屑出口。
同时,多少又有些愧疚。
其实一开始,他是想要守着她这身世一辈子的,没承想,这么轻易就把她给推出去了。
那夜还信誓旦旦同王知牧说不能动她,如今所为,又算什么。
莫辞沉沉叹了声,眉心一蹙拉上褥子蒙上了脸,心里一遍遍强行自我安慰。
没事的,我没有伤她性命,头两天骗她吃了那药,她都没有生气,就算此次事发了,想必她也是能理解我的。
只希望,后面的事一切顺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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