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火光随风漾漾,透过将前头小厮和江怀信的身影,照得车厢通明。
几声马嘶在前头响起,另一些无声的火把却是往车厢而来,逐渐散开,将这一行人团团围住。
如大军压城,激起江予初背脊一凉。
她瞬间预感到了些什么,狠力掐了掐掌心,两眼紧盯着那微微晃动的帘子,似乎隔着它都能见到那张冷戾的脸。
众人却只安安分分地站在外头,趁着浅漾火光,矗立人影映在帘上窗上。
江予初愈发笃定了心底猜测。
她默了大抵十息,终是鼓足了勇气颤着手去掀,却被莫学恩事先压了下来。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拦了本宫的车驾…”莫学恩轻轻掀开帘子一角下了车,下一刻却立马怔住。
外头竟是大理寺及刑部官兵,而身形崭崭立在江怀信刀前的正是莫辞。
绕是一脸病色也掩不住那份成算,显然是有备而来。
莫辞往身前刀刃睨了一眼,“学恩和你家老三都在这里,可要想明白了再动手。”
江怀信一阵气血上涌,握着刀柄的指骨也禁不住添了些力:“你有什么冲我来。”
“就是冲你来的。”莫辞冷冷笑了声,而后叫了大理寺卿来。
“不敬尊长,谋杀亲王,造假契书是为何罪,大江将军不懂规矩,烦请大人告知一二。”
大理寺卿诚惶诚恐地拱了拱手,“…轻则斩立决,重则、株连三族。”
“这回答,还满意吗?大舅兄?”
后头三字落地有声,尾音拖长,是带了些挑衅的漫不经心。
“怎么,是要去承国公府对峙一番,还是要把那不作数的和离书摆出来细细查验。”
莫辞抬手压下砍刀,往前两步,轻声道:“大舅兄若犹觉不够,我是不介意把你江家近日所藏的真相告知莫离的。”
“你、”江怀信心里咯噔一下,满眼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竟能无耻到这般田地!
莫辞道:“原本我想着毕竟是我先对不住阿尧,你又实在关切她,那受你一通拳脚也没什么。
但你一再跳横,一再挑战我的底线,叫我很不高兴。
阿尧敬重你,所以我也愿意敬重你,但不代表我能任你拿捏,可明白?”
“你这样占着她,除了叫她生厌,还有何为!”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放下刀,过些时日等她身子养好了,本王再带她回来看你,咱们,还是联姻的至亲。”
江怀信紧了紧刀柄,“要带她走,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莫辞堪堪点头,又叫了大理寺卿:“有一疑问,本王很是不解。”
“莫辞——”
“不知…”
“你这样的人叫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江怀信怒道。
莫辞不为动容地继续说道:“窝藏敌国余孽…”
哐!
江怀信强忍着眼底烈火怒意,猛地扔了砍刀。
“早这样不就对了吗?”莫辞犹是冷笑,轻轻挥手示意官兵上前。
“你且得意两时,我就看着你如何在她跟前哭!”面对众人架上来的刀刃,江怀信再不敢挣扎躲避半步,只冲他怒斥道。
“多谢大舅兄关切。”莫辞从他身前擦过,往远处些的马车大步而去。
漾漾火光打在他的侧脸及包裹在头上的纱布,微微透红,如嗜血残痕。
这人冷戾的咄咄相逼,与从前的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模样泾渭分明。
莫学恩从未见过他这样,更未见过江怀信认怂。
莫辞仍在步步逼近,那幅阴寒到六亲不认的姿态叫她禁不住咚咚打起鼓来。
但想着江予初头些日的凄惨模样,莫学恩还是鼓起勇气往他身前拦了半步。
“本王特来接王妃回府,二公主,可是有何不满?”
“她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