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群崩塌了许多,满地玻璃碎片,倒映着五光十色的夜灯。
郁折虹:还跳吗?还狂吗?
他乘着王鸟高高飞起,俯视打量起夜游神。
这类的生物只有在晶核核心被击碎时才会死亡,否则就会无限复生。而夜游神的核心在那一团包裹的机械里,很难辨识。
现在的人族捕杀夜游神时,一般都要经过很复杂的流程。如果它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就算了,直接精准打击;但它偏偏每次都出现在人流密集处,救援人员受到限制,往往在它们造成很大破坏才能成功击中晶核。
郁折虹正在想怎么办,铂吟却忽然自他后方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他一愣,抬头,发顶擦过了铂吟的下巴。
这个姿势无限近于一个拥抱,郁折虹浸在了浅淡冷清的花香里。
铂老师?
郁折虹疑问。
铂吟说:看着。
他的声音很轻,呼吸间也有那种冷冷的幽香,全都拂在了郁折虹耳尖上。
郁折虹耳尖很敏感,有点想躲,脑子里跳出一个词:吐气如兰。
他被自己雷到了。
铂吟的手覆盖在他右手手背上,带着他的手,指尖缓缓在空气中画出一个阵法
几乎是第一笔落下时,郁折虹就感觉到了这个阵法里铺天盖地的杀意。
如果阵法也有气质,那么这个阵就是又锐利、又冷冽,带着压倒性的傲慢杀机。
他以为自己手会抖、然后阵法线条断开,就像他在图书馆里尝试那些在他能力范围之外的阵时一样。
但没有。
铂吟稳稳牵引着他的手,不许他颤抖。
这个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它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使用的完全是另外一种力量,令人不能地臣服与恐惧。
铂老师郁折虹有点不适地唤。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郁折虹继续把阵画下去。
夜雾都躁动不安起来,水波嗡鸣,变成雨滴往下坠。
郁折虹背后起了薄薄一层汗,才画了不到一半灵力就几乎耗空了,铂吟又攥住了他的左手腕,源源不绝地输入灵力。
不行、别再他喉咙都有点艰涩,小声拒绝。
不可以再画了。
铂吟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逃离的动作。
他道:可以。
阵法画到七成时,四周的空气像是都发出了细微的共振声,恐怖的威压让周围的生灵都忍不住俯首。
这个阵法像是有魔力,牢牢吸引住郁折虹的视线。
阵法画到九成的时候,郁折虹错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他仿佛变成了一叶小舟,被推上浪尖。
铂吟的灵力在他体内灵脉游走,牵引着他动作,不容抵抗、不容拒绝。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体的极限在哪里,但铂吟却知道,完美地掌控着一切。
九成、十成
最后一笔落下时,郁折虹整个人都虚脱了,要不是铂吟在后面,他都要跪在王鸟背上。
这个人简直是怪物,他明明是金、水两系的,却握着他的手,用木系灵力画出了一个完美的法阵。
郁折虹喘着气,眼中倒映出明亮的阵法图案。
他能看出这还是简化过的图纹,原本的阵法不知道有多复杂、又有多大的威力,仅仅只是看一个简化阵,他就领悟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而他也看到了这个杀阵的威力。
阵法启动时幽灵般无声,它如罗网般笼罩了夜游神!
绿色灵光嵌入了夜游神的体内,它像被施了静止魔法一样停住了。下一秒,夜游神体内所有的金属物件都变成了炽热的红色!
!
它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悲鸣,全身一颤,轰然破碎成灰烬。
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郁折虹擦了下鼻尖上的汗,那恐怖力量的余韵仿佛让他指尖都发麻。可是他心跳得很快,那是极度兴奋的标志。
他被这危险的美吸引了。
这个阵原本只有我能用,我刚刚结合你的木系灵力修改了。铂吟站起身,语调平淡,它能针对所有金系灵力。
就在刚刚几分钟里?就修改完了?郁折虹卧槽,这个人果然是怪物!
铂吟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情绪淡薄,难以辨识。
他缓缓说:包括我。
所有的金系包括他。
修改是他临时的决定,他几乎从未有过冲动之下的举动,但这一次却是例外,包括这句话也是。
他近于冷漠地看着那双浅青的眼睛,窥测着郁折虹的情绪和会有的回答。
郁折虹愣了下。
他感觉到了铂吟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死亡问题。
但他笑了笑,问:那如果我学会了,能杀掉你吗?
铂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问题,皱了皱眉,气氛骤然被微妙地打破了。
他回答道:不能。
那如果我想杀你,你会怎么做?
铂吟眯了眯眼睛:你会死。
那不就结了。郁折虹耸了下肩,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他心里还残留着战栗的兴奋感,让他有醉酒般的轻微眩晕。
他虹拉过铂吟的手放到了自己脖颈上,抬眼轻笑说:
铂老师,我的命在你手里。
他眼上红痣半坠不坠,瑰丽得出奇。
不像是引颈就戮,反倒像情人间的暧昧。
铂吟在手被他拉过去的时候就完全没反应得过来,连瞳孔都缩了一点。
直到碰到那温软的皮肤的时候,指尖猛然像是被电流灼到,让他一惊。
第13章蘑菇
你在做什么?
铂吟收回手冷声道,动作有些僵硬。
他曾经这样拧断过很多人族的喉咙,但没有哪一次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气氛寂静下来。
郁折虹眨眨眼,他每次都是作完死之后才会感觉到害怕,就好比哈士奇总是拆完家才会想起主人的怒火。
他妈妈说得没错,他确实是病得不清。
这种略失控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郁折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抢先说:铂老师,我错了。
千错万错认错就对了,他乖巧地双手合十,我们现在下去吧?
好在铂吟也没有问你错在哪了这个死亡问题,他只是俯视着自己,半晌最终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