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封信笺,被压在一个楠木锦盒下面,只露出一个小角。
苏移光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把锦盒挪开后,将信笺取过,展开。
落款是宗祁,说她昨日送他的莲子糖很好吃,他处理公文时已经吃了半罐子了。锦盒里头装着的是给她的生辰礼物,因他明日便要离京,去一趟湖州赈灾,恐怕来不及给她过生辰。
正是秋收的时候,然湖州却遇了一场蝗灾,虽不严重,但湖州作为天下粮仓之一,损失不计其数。
看完信笺,苏移光仰着头想了想,原来下月月初就是她生辰了啊,这些日子忙着,她又有意要忽略自己快要及笄的事实,都差点要忘了。
“小金。”苏移光出去,随便喊了一个守在外面的小丫鬟,“我睡着的时候,有谁来过吗?”
小金摇了摇头,“娘子,我和小银一起守在门口,没有谁来过的。”
小银也跟着点头。
“那有谁进过我的屋子吗?”她换了个问法。
小金还是摇头,“没有谁进来,桑其姐姐在睡觉,承露姐姐在整理书房,都没有人过来呢。”
没有人?
那桌案上的信笺和锦盒是谁放的?
苏移光满腹疑惑。
她重新进屋,将屋子扫视了一圈,夕阳将屋中照得透亮,在一片浅金色光线中,她才发现西边的窗牖是开着的。
可她记得在睡前,她让人将外间的窗户全都关上了。
他是从那进来的吗?
苏移光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压住自己的各种思绪,回到小杌上坐下,打开了那个锦盒。里头装着的全都是和田玉的物件,有钗环、有镯子、有玉佩。最漂亮的,便是一对蟾蜍的镇纸,细致到了极致,但又不让人觉得丑陋,只感觉憨态可掬。
苏移光挨个看了一遍,又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印章。因其太小了,刚才都没发现,印章上的字是小篆,又是倒过来的,她一时间有点辨认不出,便干脆将印泥翻了出来,旁边没有纸,她又懒得拿,直接往手心里戳了一下。
走到亮堂的地方后,她低头看向掌心里那红红的印章,只有两个字。
是他的小字,豹奴。
苏移光突然感觉一阵牙疼,这枚印章突然间也变成了个烫手山芋一般的存在。不光是这个印章,还有盖出来的那个印,现在仿佛就在灼烧着她的手。
“娘子。”
屋外突然响起桑其的声音,似乎是带着菜肴回来了,她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将这一大堆东西收拾好,才让桑其进来。
“娘子,菜已经准备好了,先趁热用了罢。”桑其进了外屋,将一碟碟菜肴摆放在桌子上。她刚一揭开食盒,浓香的气息便已经传了出来。
苏移光睡了几个时辰,就用过一顿朝食,现在看到菜肴的时候,才恍觉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呀,窗户怎么是开着的?”桑其摆完菜,看着那边的窗户,满腹的疑惑。明明早上在娘子睡觉前,她亲自过去关好的,难道是她记错了?
苏移光也跟着看了眼窗户,顿觉心情复杂。
她没接话,坐下后握着小匙开始用饭,因太久没吃东西,她现在光以闻到鸡汤馄饨的味道,馋虫便被勾了起来。
舀了一个吃完,发现厨子果然按她所说,多放了些肉在里头,显得十分皮薄馅多。她一口馄饨一口汤的用着,偶尔还掺杂些青菜和别的小食。
桑其趁着这个时间,过去奋力将窗户给关上,还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想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无论怎么想,她也觉得这窗户就应该是关好的才对。
嘟囔了几声,到底是想不起来,她才作罢,过去给苏移光添了杯茶水,一面幸灾乐祸的笑道:“娘子刚才在睡着,奴婢也没打扰,听说何夫人和太夫人吵起来了。”
“怎么了?”苏移光将一个小馄饨咬破个小口,然后塞了一点酱菜进去,慢悠悠的吃着。
这俩人也能吵起来?她吃完一个后,握着小匙的手顿住了。
何夫人和李太夫人表面上看起来一派亲密婆媳的模样,谁都知道俩人内里是和而不同。但因李太夫人是婆母,何夫人一贯都不跟她起争执,很少能有真正吵起来的时候。
桑其想了想,尴尬道:“奴婢、奴婢也不大知晓具体的状况,似乎是为了十一娘的婚事。”
“啊。”苏移光挠了挠头,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又觉得有点意外。
这俩人怎么老是为了小十一的婚事吵起来,能不能有点新意,她都快要给听腻了。
发现苏移光愣着神,桑其以为她是在想何夫人和李太夫人吵架的事儿,便试探着问:“娘子,要不奴婢过去打听一下,再回来告知你?”
苏移光抽抽嘴角,上下打量了桑其一下,方道:“这...就不用了吧。”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打听这种事情,若是让别人给听去了,还不知道怎么想,也就桑其想得出来了。
“好吧。”桑其低着头,对自己无用武之地这个事儿,显然是有点不大高兴的。
小馄饨不算多,不大一会,苏移光便已经用完了。她又啃了两块羊排,便对桑其说:“先撤下去吧。”
桑其点头,叫了个小丫头进来两个人一起收拾。
将东西都扔进食盒里头后,桑其让小丫头提过去厨房,自己出去给她准备洗澡水。
“等等。”
苏移光突然出声唤了一声。
俩人齐齐回过头来,她对着那个拿食盒的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过去,“桑其你过来。”
桑其依言近前,好奇道:“娘子,还有什么事嘛?”
“也没什么大事。”苏移光搓了会手,轻咳一声,尴尬道:“你让承露带着人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你、你去那边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