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码头上,河洛帮去往霸都的商船即将起航,大纲头吆喝着让水手们最后检查一次。
而在通往甲板的木板旁,小铁和沈秋,也在和洛阳的好友告别。
前来送他们的,是是非寨的旧人们。
原本的大头目郎木头,还有些小头目们,他们都穿着河洛帮的黑色劲装,打扮的和本地拳师没甚两样。
“木头叔,不用送了,到这里就行了。”
穿着黑色长衫的小铁对郎木头抱了抱拳,他说:
“我过一段时间还要来洛阳的,到时候再和木头叔还有诸位叔叔一起把酒言欢。”
“嗯。”
身材瘦高,如竹竿一样的郎木头点了点头,这位大头目并不是善言谈的人。
他只是伸手拍了拍小铁的肩膀,简短的叮嘱到:
“照顾好自己,遇事别冲动,若有时间,替我等回青龙山祭拜一下。”
“好。”
小铁应了一声。
郎木头又转头看向穿着大氅,带着斗笠的沈秋,他抱拳行礼,说:
“小铁年幼,经验不多,还望沈兄弟多加照看,我等必铭记沈兄弟的恩义。”
“他乃是我兄弟。”
沈秋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诸位不必忧心。”
双方拜别,沈秋和小铁上了船,又带了几箱礼物。
不收还不行。
这都是原是非寨的兄弟送的心意。
船只缓缓离岸,他们在甲板上向岸边的其他人挥手告别,随着大纲头的吆喝声,那些送别的人的身影也变得慢慢模糊起来。
“我观河洛帮待我父亲的兄弟们还算不错,这让我心中也安定了些。”
小铁背着宽大剑匣,对沈秋说:
“是非寨之事虽已落幕,但木头叔他们在洛阳好生生活,繁衍生息,我父亲若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会心无牵挂,自在往生的。”
“说的是。”
沈秋摸了摸剑玉,他轻声说:
“是非寨这些人,敢厮杀,不怕事,也见过世面,战力强横,是非寨没了,他们又无处可去。
此番归了河洛帮,雷爷定然是非常喜悦的。
这一股力量若能好生使用,河洛帮的势力就会极大成长,借着他们与是非寨的名头,在齐鲁之地行商,也会顺利很多。”
他对小铁说:
“还有你那位三叔,如今主管齐鲁剿匪事务,权力颇大,手下又有重兵,若雷爷能搭上他的线,这河洛帮在齐鲁也算是发迹了。
再蛰伏一两年,河洛帮也能成为这中原地区的第一流势力了。”
小铁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喜欢那位三叔。
尽管父亲临死前原谅了吴世峰,但小铁心中对于那件事自有定论的。
沈秋也不劝说,这种事没法劝。
说到底,在是非寨的问题上,他沈秋也只是个外人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
沈秋摆了摆手,他看着小铁腰上挂着的酒囊,他说:
“你师父的骨灰,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能就这么一直带在身上吧?”
“我打算去趟泉州。”
小铁摸了摸腰间酒囊,他对沈秋说:
“若能找到师父的家族最好,若找不到,就把它埋在泉州玉塘山下,师父是那出生的,我想让师父落叶归根。”
“行。”
沈秋颔首说:
“我记得落月商坊有去两广的商船,待回了苏州,你便启程去,坐船往返大半月就能回来,到时候我等再一起回洛阳。
苏州啊,到底是个是非之地,以后咱们一伙,就久居洛阳吧。”
他拍了拍小铁肩膀,说:
“我去休息一会。”
说完,沈秋回到船舱中,手握剑玉遁入梦境。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便抽出贪狼刀,走向仇不平的幻影。
没有什么试探,一出手就是九分舍身决,阵阵森寒漫卷躯体,寒刃出鞘,袭向仇不平躯体。
百鸟朝凤枪也是一声长鸣,随后枪出如龙。
这片梦境快速变化为青龙山是非寨的背景,一轮弦月之下,仇不平抖出寒芒点点,将沈秋的刀式尽数破去。
两人错身而过,沈秋腰腹溅起冰封血光,被枪尖拉出的伤痕深可见骨。
他也不理会,转身就是一记吹雪刀式,森寒刀气破刃而出,但却被手持亮银枪的仇不平闪身躲过。
利刃长鸣之间,栖凤枪术抖落开来。
十多团寒光由近及远,将沈秋突击后退的路线尽数封死,就如被罩入杀生网中,使沈秋无处可躲。
“铛”
一声轻响,百鸟朝凤枪点在沈秋身前两寸。
朔雪玄功秘法凝结的寒冰,就如重甲般护住沈秋躯体,但在眼前亮寒枪刃微抖之中,那护身寒冰就被尽数破开。
冰屑四处飞舞,犹如数百暗器爆发。
但仇不平双手持枪向前,也不理会袭来寒冰,在亮银枪三次抖动之后,沈秋的脑袋便被挑破。
下一瞬,他自梦境重生,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伤痛。
刚才那一战,底牌尽出之下,他勉强在仇不平手中撑过了十招。
“进步了。”
沈秋复尔抽出贪狼刃,深吸一口气,又朝着持枪而立的仇不平走去。
朔雪玄功初成,再加上已炉火纯青的雪霁心法,沈秋体内流淌的真气已有三分沧海气象。
刀术,掌法,提纵虽近大成,但都有进入瓶颈的征兆。
在济南轻松击败杨复,证明沈秋的武艺已入地榜行列,但想要更近一步,却又是千难万难。
他此时如自杀一样挑战仇不平,并不是自虐。
这个过程就像是炉火中被不断锻打的铁块。
每一次的交战就是磨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赢,但有如此上好的磨刀石,又岂能不善加利用?
若再能从这不断的挑战中,获取一些来自仇不平的武学精要,那边是大好事。
最妙的是,沈秋手中的“绝等磨刀石”,并不只有仇不平一人。
“砰”
沈秋的心窍被亮银枪扎穿,血渍冰封之间,他又在梦境重生,这一次撑过了十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