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策和杨复,还有张岚,沿着白马寺一路搜寻,很快就发现了高手乱斗,留下的痕迹。
距离白马寺并不远的一处幽暗街道上,两侧房屋已尽成废墟,地面上血迹斑斑,整条青石铺就的道路上,被剑风真气划出惨烈伤痕,就好似有巨兽在此殴斗。
“这是剑气砍出来的。”
大胡子杨复站在一处倒塌房屋前,对身边张岚说:
“定是有用剑高手,在此爆发真气剑招,出剑极快,你看这房子墙壁上,还留着十几道剑痕,如此密布,定是一瞬出手。”
他拄着腰间长刀,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连声感叹道:
“这场洛阳聚会,真是让杨某眼界大开,我这一手阴阳刀自诩好刀法,但在这高手眼前,怕是也走不过三十招。”
“那是,这可是陆归藏嘛。”
张岚倒是一脸无所谓。
他摆着扇子,说:
“自剑君被魔女废掉修为后,他可就是炙手可热的地榜第一,又有家族传承,将来登入天榜也不是难事。
只是杨兄,你这胡子真要一直留着?”
张岚瞥了一眼杨复,他说:
“我听沈秋那厮说,你立下誓言,一日不击败他,便一日不去胡须啧啧,以那厮的武艺进展,你这胡子,怕是要留到死咯。”
“哈哈哈”
杨复哈哈大笑,他倒是毫不在意。
他说:
“只是说蓄须明志,又没说不能修剪。
再说了,今日观沈秋所作所为,我杨某当真是心服口服,人生得此豪侠知己,还能时而论论刀术,夫复何求?
这胡子啊,留便留着吧,也显得老成一些,那沈秋,不也留了胡子嘛,他那个样式,倒是有些奇怪,”
“那胡须,不是配长发的。”
这说起梳妆打扮,张岚便来了兴趣,他收起折扇,在自己头发上划了一圈,说:
“本少爷还专门问过他,说是要去了长发,弄成短发碎发,才好看一些,可惜本少爷脸型俊秀,是不适合留胡须的,真是可惜。”
“你两人倒是悠闲的很。”
东方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七截剑客抓着玄蛇剑,对两人说:
“找你等帮忙,你等倒是说起衣装打扮了,快随我来,我已找到痕迹,归藏他们,就在前方不远,而且怕已经是胜了一筹。”
这纯阳大侠脸上也尽是放松,他说:
“总算是不必担心了。”
三人复尔向前,沿着幽静街道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院子中,这里是某个富商的院子。
但今夜乱战,这家人大概是跑去避难了。
“哟,瞧瞧这是谁。”
张岚落在院子中,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院中树下,呲牙咧嘴的给自己绑绷带的花青公子。
在苏州时,他两人也是见过的。
只是张岚,从未见过这仙家弟子如此狼狈的一面。
花青身上的儒衫长袍破破烂烂,似是被利器划过,如布条一样,条条散落,像极了一身原生态乞丐装。
他身上血迹点点,左手上缠着麻布,还有血光渗出。
“这不是咱仙家子弟,花青公子嘛。”
张岚贱兮兮的站在花青身边,凑着头去看,还似是好心,端起身边火烛,为花青照亮。
后者盘坐在地上,没好气的瞪了张岚一眼,他上下打量一番,冷笑着说:
“你这浪荡子,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这样子,简直就是在泔水桶里打了个滚,血臭扑鼻,离我远点!”
他甩出金蝉子飞镰,将张岚逼退数步,后者一身逍遥游提纵闪来闪去,也没被那飞镰打中。
他笑嘻嘻的后退几步,端着烛火,对花青说:
“你这不是云游天下吗?怎么也掺和到洛阳事中?东方策说你们伏击曲邪,这是,打赢了?”
“废话。”
花青此时受了伤,起身走路都一瘸一拐,他没好气的说:
“三个人一起上,有陆归藏那等绝世天才,还有剑君舍身做饵,还用了毒,若是这样都打不赢,我还历练个什么红尘?
你别来烦我,我要去问曲邪一些事,你自己玩去。”
“别这样嘛。”
张岚如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他跟着花青走了几步,说:
“我早前就说,你这人入江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此番就让我听听呗,本少爷现在也是正派中人了,你就别这么疏远我。”
“不是不让你听。”
花青回头轻笑了一声,说:
“是怕你听了,就保不住命了,你去那边吧。”
他指了指左方厢房,说:
“那边有个人,一直想见你,却因种种忧烦,没办法现身相见,今晚她是真的搏命了一番,此时已是重伤,急需援助。
你就去看看她吧。”
说完,花青运起提纵,一闪间掠入右侧院中。
张岚握着折扇,看了身后房子一眼,他抿了抿嘴,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
杨复则护着东方策去了中院。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陆归藏正在房中闭目调息,这宁波剑侠身上青衣也是染着点点血迹,在胸腹处,还有三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之前曲邪亡命一搏,鱼肠刺法,爆裂无双,差一点就割断了陆归藏腹中内脏,若不是沈兰挡了一记,陆归藏决计不会只是如此伤势。
这一战,真的很凶险。
哪怕那赤练魔君并非全盛,又因被抽走精血而年衰体弱,但叱咤风云几十年的江湖第一刺客,真玩起命来,还是让这些江湖后浪心中惊惧。
“归藏!”
东方策眼见好友受伤,便疾步上前,陆归藏这边也睁开眼睛。
他看到东方策一身是血,脸色也有些惨白,也是忍着伤痛,站起身来,眼中常含关切,两人手握在一起,陆归藏轻声问到:
“东方,你在军阵拼杀,可是受了伤?”
“我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一夜调息也就好了。”
东方策扶着陆归藏坐在椅子上,他俯下身,看着陆归藏身上三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眼中尽是焦急,不断的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各种瓷瓶药物。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烛火摇曳,房中两人男儿柔情,友情真挚,看的门口杨复目瞪口呆。
这大胡子已是成了亲,虽然没有孩子,但和济南家中的妻子也是恩爱非常,他年轻的一生里,虽然也听过一些龙阳之事。
但从未想过,男儿刚毅友情,能达到眼前这个地步。
大胡子的心神被冲击到了。
他抿了抿嘴,看着眼前两个好男儿眼中只有彼此,便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很煞风景,又不敢上前去,便手足无措,轻轻掩上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
杨复如此对自己说了几遍,又见院中张岚也不见了身影,又想到这里有好几个地榜在,怕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便起身掠出院子,往白马寺那边回去,他还担心沈秋伤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