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分辨出它们。
但我懒得去一个一个找了,时间这么急,哪有空陪一群不愿老实躺在坟墓里的死人玩。”
沈秋站起身来,意兴阑珊的拍了拍棺木,他看着窗外黑夜。
那夜黑的,根本看不到一丝光芒。
他对棺木中的任豪说:
“任叔,你用一切换来的,不是和平,只是另一场战争开启前的休战,不会太久的。
你点燃了这把火,却没能把它熄灭。
那好斗的火焰会越烧越旺,将所有人都卷进去。
蓬莱老鬼们如此知晓人心,他们用一个个谎言,一句句挑拨,就能很轻松的,把江湖人再次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所担忧的江湖乱世,已近在眼前。”
沈秋停下话头。
他舒展着身体,靠在棺木上,压低声音,抚摸着那棺木,就好像是在安慰任豪一样,他说:
“我要和江湖告别了,任叔。
敌人就在人群里,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虽然冷酷些,但最少不用担心背后捅刀。
但你别怕。
我学了你的武功,受了你的衣钵,你留下这团火,就由我来帮你熄灭吧。
就像是你一辈子辛苦,为张莫邪手势烂摊子一样。
你留下的烂摊子,那些江湖影子中,散发着死人味道的垃圾们,由我来帮你收拾。
你会看到的。
蓬莱,江湖,天下。
这些事,你会看到的,我会一件一件的解决他们。”
沈秋眯起眼睛,说:
“这一次,要用我的方式来。”
“不会再有什么正邪了,我也玩腻这大侠游戏了,我算是看开了,你知道吧,任叔,当初青青丫头,差一点就看穿了我的跟脚。
那时候,我对她说,要她帮我个忙,若是我太过沉浸在某些事物里,她要负责提醒我。”
“我不是你们,我和你们不一样,外表一样,但心不一样,从来都没有一样过,我其实,从来都没有适应过这个江湖的约定俗成。
以前啊,我总会想我来的那个地方,现在我不想了。
现在我知道了。
我往哪去。
要比我从哪来更重要。”
他轻声说了一句,闭上眼睛,犹如沉睡的梦呓一般,伸出五指,在手中轻轻扣起,
屋子里一片死寂。
安静到,沈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在那些飘散的檀香味烟雾中,他似乎能看到任豪在对他点头,但也许也是烟雾太浓的幻觉。
沈秋轻笑了一声。
他拿起最后一支香,在香炉中点燃。
他对任豪拱手下拜。
说:
“灵气不存已经一千年,但那些老鬼们,在他们败亡前,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他们依然期待自己能坐在云端,俯视众生。
就如玩弄你们一千年一样,再用手段,玩弄世间一千年,一万年。
我跨越时空而来,不是来守江湖规矩的,而是要来毁掉那些老鬼的,不毁掉它们,你们所钟爱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这个世界。
这片江湖,永远不可能有安宁。
我已知晓我该做什么。
做一把扫帚。
扫清旧时代的残余,留下一个清白人间。
做一把钥匙。
清白之后,为那些善人们,推开新时代的门。
做一把刀。
割断历史阴影下的恶藤,给所有人真正的自由,改天,换地。
这就是,我的武道。
我一直缺失的那个东西,我找到了。”
沈秋直起身体,他面色疲倦的说:
“今晚说了太多了。任叔以后,不要再说我寻不得道路,我已经对你明明白白的说了。
就这样吧。
这柱香,为任叔送别。
这柱香,也为大侠沈秋送别。
我以后不做大侠了。
大侠总是有极限的,大侠也有做不到的事,如任叔你这样的大侠,救得了人,救不了这个世道的。
该重新启程,踏上属于我自己的路了。
他年再来拜会,一定会为你,带来好消息的。
再见了。
感谢你教我功夫。
我会用你教的拳,狠狠揍那些敢玩弄你们的恶人的,我会打爆他们的狗头。
任叔,祝福我吧。”
沈秋的话说完了。
心中最后的一缕迷雾也被就此拨开,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指,抚摸头发,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停了下来。
还不是时候。
而在他身后,也有响动声。
“喂,沈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出鬼没的张岚靠在门外,手里抓着半个苹果,他说:
“你刚才絮絮叨叨的说话,我可都听到了,什么似我非我之类的,你是吸多了香气,脑子不清楚了吗?”
“张岚,我问你,这世界上,最让人看不清的是什么?”
沈秋答非所问的问了一句。
张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
“躲在黑暗里的人影?藏在迷雾里的刺客?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不是的。”
沈秋摇了摇头。
他说:
“最看不清的,是强光中的轮廓,神话中的仙人。
你想看清他们,就得先灭了灯,熄了光,更重要的是,你得好好躲在他们看不到的黑暗里。免得被他们发现,再轻松捏死。”
“唰”
一样东西被丢给张岚,沈秋回身整了整衣服。
他背负着双手,对张岚说:
“收拾一下,把山鬼,搬山都找来,再把耶律婉送下山去,藏在摇光卫里。”
张岚看着手中那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玩意,他看着沈秋,眼中尽是愕然,他感觉今晚的沈秋,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说:
“这危险东西,要是玩不好,咱们可就都完蛋了。你到底要做甚?”
“张岚,我想啊,这人间的大侠,肯定是杀不了仙人的。”
沈秋抬起手指,指向头顶的月亮。
他看着那皎月当空,轻声说:
“所以,就让拘魂的恶鬼,来代劳吧,我要送任叔离世间,顺别,再给自己办个欢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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