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冲和老道点了点头,他接话说:
“那长老欣喜,又心怀宗门,便要将自己手中的道书,献于同道,将他所学仙家武艺,也传授给同门师兄弟。
但被师父喝止。
不但喝止,还将那蓬莱道书一火焚之,又将那长老武艺废去,安置在后山上,直到他老死,都再未曾和门人见面。”
“是,师父一生修道,造化天人,性格温和,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
黄无惨抚摸着拂尘白丝,他说:
“惟独厌恶蓬莱之说,在亲手废去那长老武艺后,便立下规矩,不许玉皇宫内门弟子,和蓬莱有任何接触。
但师兄,有一事,我一直瞒着你和其他长老。”
紫薇道长压低声音,对冲和老道说:
“在师父故去之后,我收拾师父遗物时,发现了一些端倪。师父留下手札记载,他年轻时,其实也是入过仙山,得过蓬莱际遇的。”
“竟是如此!”
冲和老道听闻这宗门隐秘,惊得瞪大眼睛,他看向黄无惨,后者则回头看着师父的灵牌,他说:
“而且,师父的死因可疑,说是闭关,但也没说是要闭死关,我记得清楚,师父当年闭关前,说他还有十三年命数。
但闭关七日,便暴毙于道庐之中。
当时长老们多番查证,却找不到具体死因,只能说是天人五衰,命数已至。
现在想来,师父亡故之事,怕没有这么简单。
师兄,任豪盟主在赴死前,也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黄无惨轻声说:
“这数百年中,蓬莱仙山二十年现身江湖一次,每次都有人得仙法福缘,但大家都只看到那些人运气好。
却少有人关注那些大机缘者的下场。
他问我,是否真的相信仙山仙缘?
这些时日,待回到玉皇宫后,我左思右想,觉得任豪话中有话,便去找了些宗门记载,却发现,但凡有记载的得仙缘者。
要么如师父一样暴死。
要么就是做下一番大事后,江湖归隐,结果踪迹不明,就如凭空消失。
师兄,这蓬莱之事,有问题!
我等之所以从未关注,是有人在故意掩盖这个事实,而且从数百年前,一直掩盖到现在。”
两人相顾无言。
数息之后,紫薇道长摩挲了一下手指,对冲和老道说:
“我重伤未愈,心魔丛生,不得离开玉皇顶。
师兄,你此番便带着灵素等人,往太行走一趟吧。寻秘宝之事,都是次要,我更关心的,是沈秋所说的蓬莱密事。
我有种感觉,你我所有的疑惑,任豪留下的那些未解,都能在太行山得到解答。”
“好。”
冲和老道不是怕事之人,见掌门开口,便应了下来。
他也很好奇。
沈秋弄出这么大阵仗,到底要给他们看什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潇湘之地,太岳山上,舞阳真人正站在山顶的幽静小院前。
这纯阳宗掌门这会面色严肃,他刚把太行来的那份信,还有随信一起来的仙门秘卷,送入小院中。
正在等待着师父的回应。
舞阳真人虽为掌门,但江湖人人皆知,这太岳山的定海神针,是那如今的天下第一,纯阳子道长。
只是道长年事已高,已有十多年,未曾出过隐居小院,也未履江湖。
“舞阳。”
一声苍老但平静的声音,自院中传出,舞阳真人立刻站直身体。
“去一趟太行吧。”
那声音说:
“带着门中有天赋的弟子一起去,低调一些,不要引人注目,这沈秋所谋之事,且先不要参与。
更不要制止。
此去太行,不求仙门秘宝,只需多听多看,若有凶险,护住门人,退回潇湘。”
“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脾气火爆的舞阳真人,在这声音面前,乖巧如小童一般。
待纯阳子说完话后,掌门便要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又有声音响起:
“带上我徒孙东方一起去。”
“师父!”
舞阳真人回头喊到:
“我知你一向爱护东方。
那孽障也确有天分,乃当世璞玉。但他惹了红尘恶疾,心境散乱,若不加以纠正,以后恐生心魔。
他正在山中面壁思过,又岂能如此轻拿轻放?
玉不琢,不成器啊,师父!”
“让你带,你就带着!”
纯阳子的声音中,多了丝严厉,他说:
“天下剧变,就在眼前,东方生有道韵灵根,于他而言,劫难亦是机遇,待为师百年之后,这太岳山一脉,还需东方护持。
至于那龙阳之事,既无关善恶,便随他去吧。
舞阳,你心思执拗,再压迫下去,师徒之间,情义不存,今日为师便替你定下章程。
五年之后,便由东方,接任掌门!”
眼见一向温和的师父,这会发了怒,舞阳真人也不敢再反驳,只能下山去了。
而在小院之中,身穿一身麻布长衣的纯阳子,正盘坐在蒲团上,在他身前案几上,放着那仙门秘卷。
发须皆白的老道士,伸手在那秘卷上轻轻抚摸。
“咔”
一声轻响,被暗扣扣住,无人能解开的太行秘卷,在纯阳子手中轻松散开来,眼看卷轴中书写的种种仙家秘法,老道士那双眯起的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搬山分海,遨游星空,仙家神妙,尽在其中。
“小娃儿,以凡人之体,敢谋算仙君,有胆气!”
纯阳子目光落在桌上那封信上。
他捻着长须,轻声说:
“只是不知道,此次入伏的,会是哪位老相识?东灵,红尘,搬山仙姑,还是那位蓬莱老祖?
老道这些时日,静极思动,要不要趁着机会,再出去转转?”
几息之后,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心思沉入识海之中。
“罢了,还不到时候。
曾经的仙家真君,如今都是群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威严不在,见了故人,也是尴尬,还是不要互相为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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