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涌上来的倭人,又看到威侯脸色如纸,便知道侯爷在燕京之围失败后,又被眼前这一战的惨败,打击到心神,一时间已是无法理事。
“尔等数人,务必护住侯爷安危!”
副将对威侯身边数名校尉大喊一句:
“我等本是不名一文的低贱人,全靠侯爷一路提拔,才有现在的光宗耀祖,做人要讲良心,尤其是我等军人。
此战我必无法回返,若是众兄弟能活,代我回去祖地,护我家中妻儿老小。”
说完,这副将咬着牙,一拉马缰,提着刀便冲向后方倭人,他一边疾驰,一边大喊到:
“告诉我家儿子,他老子不是胆小鬼,死的也如英雄大侠一般!”
这一番临别托孤,激起了一众人心中热血。
他们都出身齐鲁边军,乃是威侯手下真正抱团的一众莽汉,眼见兄弟赴死,他们岂能坐视旁观。
“文校尉!你最年轻,还有大好前程,我等几人受侯爷大恩,此时正是报恩之时。侯爷安危,就交予你了。”
几名校尉也是热血上头,抓起兵器,呼唤部下,追着那副将冲杀上去。
这一去,威侯身后的兵卒,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那年轻的文校尉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本也想冲阵厮杀,但眼见威侯孤立,不得不按下心中热血,他骑在马上,对身后一众兄弟抱拳告别,然后带起兵马,往后方冲去。
前阵,小丘之下。
副将带着几名校尉,组成御敌阵型,连连杀退三波倭人袭扰,还阵斩几名鬼武,眼见这伙人难缠,剩下的倭人干脆不理他们,从两侧绕行。
副将想要追击,但却愕然发现,又有一队新的敌人,从小丘上冲下来。
一个个步伐诡异僵硬,摇晃着身体,身缠各色怪异,不似人一般。
“杀!”
沙哑如石头摩擦的吼声,自那群怪人中响起,下一瞬,它们就如瀑布一样涌上来,迎着南军精锐的刀枪,合身扑上。
刀刃刺穿躯体,却少有腐臭的鲜血流出。
悍勇的副将手持大刀,上前砍杀数人,他看到这些怪人身上衣甲熟悉,分明就是百战军的甲胄。
这
“铛”
战场走神,是很可怕的事
副将眼前刀光亮起,他欲格挡一分,却被一脚踹在胸口,空门大开,被那带血的倭刀,一刀刺穿百炼甲,直入心窍。
他倒在地上,眼中尽是愕然。
在他眼前,出刀杀他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消瘦的如皮包骨头,狰狞脸颊上,凸显出血红双目,披头散发外,还有一根怪异独角,撕破血肉,凸显于额头之上。
它身上的轻甲,代表了它的身份。
“冯校尉?”
副将在濒死中,自那杀人鬼脸上认出了这人。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冯校尉”腰腹的伤口,几乎被整个撕开,还在滴着血,涌动怪异青气的伤口。
那样的伤势,人是活不下来的,更别说继续厮杀了。
冯校尉已经死了。
眼前这个,是占了他躯壳的恶鬼。
副将痛苦的惨笑了两声,他心中被绝望填充,他知道,自己也将步冯校尉的后尘,成为眼前那千万恶鬼的一员。
唉
晚节不保啊。
下一瞬,恶鬼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手中刀光再起。
副将闭上了眼睛,心中再无波澜。
齐鲁。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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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城外,剿匪军大营之中,带着面具的吴世峰,正仰头看着后方的城池。
有异象自城池中升腾,就如一缕血色邪光,已将城池大部笼罩,而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这会也已经是阴云密布。
苍白的雷电在黑云中穿行,闷雷声阵阵,带起诸般不详。
这等天地异变,让吴世峰心沉如水。
他前半生学过圣人之学,讲究敬鬼神而远之,眼下这等变化,无异于在挑战鬼书生的三观,但他毕竟不是寻常人。
太行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借自己的渠道,他勉强拼凑出太行事的真相。
眼前
这莫非是蓬莱贼人的秘法?
吴世峰扭过头,顺延着头顶阴云,往更远处看去。
那阴沉的云层,正如渗入水中的墨汁,在飞快的蔓延,而云层所到之处,城池中都会出现这等血色怪异,换句话说,这大概是某种神异在齐鲁大地上扩散?
还有这风
鬼书生闭上眼睛,感受着周身那若有若无的风,很轻盈,吸入鼻孔,便有种骨头都轻了几两的感觉。
这显然不正常。
而阴云到来的方向,正在东营口那边,威侯正在那里率军和倭人厮杀,所以,是战场那里,出了什么怪事吗?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吴世峰的思索。
他骤然回头,便看到营地大门被蛮横的撞开,一匹身高一丈,庞大沉重如怪兽一般的黑马,正从鼻孔喷出两道气柱,在嘈杂的碰撞声中,载着黑甲剑士,冲入营帐。
军卒试图阻拦,但只要敢上前,就会被这机关战马轻松撞开。
吴世峰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来人是谁。
“咔”
黑甲剑士驾驭着自己的机关战马,稳稳停在吴世峰眼前,根本不理会身后追来的士卒。
他从腰后的大马兜里,取出两个包袱,丢在吴世峰脚下,散落出一地丸药,还有各种黄色符纸,低沉沙哑的声音,也自那般若鬼面下响起。
如勾魂夺魄的地狱之音。
“丸药以水化开,洒在营地周围,再选五百精卒,以符纸贴心腹,以精血激发,拱卫四周。”
吴世峰毫无犹豫,对眼前这人无比信任。
他唤来几人,依计行事,又问到:
“发生何事?”
“邪阵已起。”
黑王战马上,小铁反手抽出巨阙,在锁链声中,他回望天际,冷声说:
“以东营口为源点,辐射四周,灵气所至,足有五百余里,济南府于诸般大城,都已为灵域覆盖,诸邪渐生。”
“我等战若不胜,齐鲁,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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