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男孩呢?”
“男孩,便叫他知退。”
黄无惨捻了捻胡须,笑着说:
“所谓居易行简,乐天知退,你我两人都是武者,也知过刚易折的道理,若是男孩,就盼他莫要涉足江湖武林,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男孩随你姓。”
林菀冬又打了个哈欠,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说:
“无惨哥哥从小父母逝去,又是方外之人,黄家总得有个顶梁柱,传承香火。”
“嗯,这样也好,也能给父母一个交代。”
黄无惨将怀中美人紧了紧,他轻声说:
“夜深了,我送你去休息吧,好好在这山林水畔休养身体,待蓬莱之事完结,我便过来陪你,另外,小冬,等我回来...
我们成亲吧。”
“嗯?”
正有睡意的林菀冬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从黄无惨怀中坐起,看着一脸认真的紫薇道长,她有些迟疑的说:
“虽说玉皇宫道门,不禁婚娶,但你毕竟是誉满天下的高手前辈,若是突然...怕是对你名声有损。”
“不会的。”
黄无惨摇了摇头,说:
“我已决定,待蓬莱事了结,便将掌教之位,传于冲和师兄,如你一般,卸了这江湖前辈的名号,退隐山林。
到那时,无事一身轻,又何谈名声之事?
再说,这行走江湖二三十年,打打杀杀见得太多,已有些烦了,就此归隐,陪着小冬你,还有孩子长大,也是一桩美事,更是我心中所想。
我想啊,你我也不必待在这洞庭湖畔,这些时日,每每入睡,都能回想起你我儿时在村中玩闹,待我回来,我们便回去那湘林村中。”
“可是,村子早已废弃了。”
林菀冬眼中也闪过一丝向往,她抿着嘴说:
“我多年前回去看过,那里遭了兵灾,只剩一地残垣断壁,让人黯然神伤。”
“无妨,起个庄子,建一处宅院,再开几亩田地,招募些农人,咱们两人的家乡,又会焕发生机。”
黄无惨语气悠然的说:
“待大楚平定天下,这世间再无兵灾祸患,便又是一派人间好风景。又或者,我们可以去苏州隐居,上次你我同游苏州,你也喜欢那人间繁华。”
“还是回村子吧。”
林菀冬想了想,说:
“年纪大了,不喜吵闹,苏州虽好,然诱惑颇多,对孩子成长不好。”
“哈哈哈,都随你,都随你。”
黄无惨笑的畅快,他搀扶起行动不便的小冬,将她送回不远处的院中,又守在她身边,伴着她入睡,吹灭烛火,在黑暗中,道长看着眼前这女子。
他心中尽是愧疚与怜惜。
前半生辜负太多,就用后半生来偿还吧。
几息之后,道长慢步走出厢房,将房门轻轻合拢,转过身,左手抬起,随意一招,一道紫光自后院飞来,正落在他手心中。
太阿神剑,在这星空之下,熠熠生辉。
而在此处宅院之外,湖畔小道上,已有同行者在等他了。
“道长,你方才和林掌门说的话,本少爷可都听到了。”
张岚把玩着黑扇,盘坐在化作妖物本相的白灵儿头顶,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朝他走来的黄无惨说:
“说什么归隐田园,还给小孩起名,没看出来,道长和林掌门相处时,也如此像是一个平凡人,丝毫不见天下高手的风范。
但以我那宗主的意见来说,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是少说这样思量以后的话,据说这样很晦气。”
“晦气?不,并不晦气。”
黄无惨起身飞掠,轻飘飘的落在白灵儿宽大的背脊上,他稳稳的坐在那里,手握太阿剑,对张岚说:
“与相爱之人,盘说未来之事,乃是给贫道心中加入更多的期盼与战意,正因此处有女子在等我回来,因而这一战,必不能输!
黄某现在,心中已是战意满满,正欲拔剑四顾,斩除妖邪。
莫要耽搁了,这就上路吧。”
“道长不愧是有学识的,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得有道理了。”
张岚撇了撇嘴,道长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张岚的脖颈上,那里有几处明显的,似是血痕般的痕迹,唔,这是被种了“草莓”啊。
道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几息之后,他出言提醒说:
“年轻人,果然热情似火,张小友,脖子上的痕迹消一消吧,免的在他人面前出丑。”
张岚也尴尬了一丝。
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小巫女今日真是火力十足,便运作真气,在脖颈处游走一周,让那红斑快速消弭。
在张岚的催促下,白灵儿也前行踏足,先是小跑几步,然后四爪上缠绕起青色气流,毫不颠簸中,以御风而行,化作一道白影,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此处夜空之中。
在那音速的奔驰里,道长若有所感的回头看去,却只能看到急速后退的夜色风景,而在那湖畔水榭的庭院里,方才已经睡去的林菀冬,这会却穿着单衣,站在厢房门外。
她看着黄无惨消失的方向,如最诚挚的信徒一般,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向她知晓的每一位仙神祈祷,向这片天地,这片星空祈祷。
希望黄无惨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能如两人幻想那般,与她一起归隐山林,再不理会这世间忧烦种种,从此别离江湖,悠然度日。
前半生实在是太过执拗,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潇湘剑门,断情绝爱,折磨了黄无惨太久,也折磨了自己太久。
就用后半生来偿还彼此吧。
还请老天,再给她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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