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最后一刻,胜负仍未分晓,殿下是储君,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即便陛下要废黜,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殿下无须惊慌。”其实依章今筹之见,建德帝人老精力不济,是不打算废太子的。
太子将会顶着储君之名到最后,他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手握兵权的兄弟。
这为首一个,便是秦王赵文煊。
章今筹抬眸,不动声色打量太子一番,太子不但兵权欠缺,即便是心性,他也远比不上赵文煊。
这个问题,庆国公世子章正宏同样清楚,他见父亲回了家,便一同跟了进外书房。
父子屏退下仆,细说一番,章正宏看了眼父亲,见章今筹眉心紧锁,他不禁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父亲,秦王也是章家外孙,他或太子登基,与庆国公府而言,其实并无差别。”
实在没必要死磕在东宫,先前秦王一并支持太子,庆国公府并无选择,如今兄弟分道扬镳,章家顺势重新选一个外孙支持,也不算吃相难看。
依着章正宏个人意见,他其实更看好秦王,秦王少年就藩,当年不过十五岁,就能迅速将封地握在手里,能力肯定有的,反观太子,他觉得这大外甥不论心性还是历练,都及不上赵文煊。
章正宏以为父亲会赞同他,没料到,章今筹闻言抬眼,却道:“庆国公府一贯支持东宫,为父并不打算改旗易帜。”
话语斩钉截铁,不容旁人质疑半分。若说从前章今筹听了儿子的话,还在考虑再送一个孙女到秦王府的话,今日后他再无此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章正宏大惑不解,“父亲,这是为何?”
章今筹板着脸,声音严厉,“你不需要知道为何,你只需要按照为父的话去做,替太子殿下笼络好武安侯等一干人。”
章正宏不敢怠慢,立即站起,恭敬道:“儿子谨遵父亲之令。”
章今筹挥退儿子,看着章正宏的背影消失,外书房大门重新被掩上,他方收回目光。
为何?
还能为何,当初在两个女儿之间,他选择了大女儿,如今却是轻易改不得。
作为女儿,章皇后骄矜张扬,章淑妃温柔细心,当父亲的章今筹其实更喜欢小女儿一些,只可惜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章皇后明显更适宜后宫生存,且她还生了皇长子,将来谋求太子之位要更加容易,于是,他思索再三,便将筹码压了在大女儿身上。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章皇后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她已不再是当年只能倚仗庆国公府的章家姑娘,她心性果然适合后宫生存,当初章今筹的选择,让她有了把柄在手,庆国公府支持她母子还好说,若是倒戈,他相信大女儿必然会鱼死网破。
只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预料到,当年那个无所依仗的失母稚童,今日竟能反压皇后太子。
……
双方角逐如今变成三足鼎立,秦王强势回归京城,既拥有大兴精兵悍将,又有了夺嫡资格,假以时日,他必然成为势力最强的一个。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坐山观虎斗,他高据上首观望,稳稳当当的。
京城风向顷刻改变,没站队的谁也不敢轻动,毕竟这筹码一压,便连同身家性命也一并搭上去了,成功倒好,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京城罕见地风平浪静。
在这当口,四位皇子领了差事,立即便走马上任了。
当天,赵文煊很晚才回府,一撩起厚厚的锦缎门帘子,一股冷风便一同扑了进来。
顾云锦翘首盼望已久,听了响动便出门迎上前,赵文煊抬手止住她的脚步,道:“锦儿,我身上冷,你先不要过来。”
本来顾云锦刚已站住脚步,不料定睛一看,却发现不妥,她忙急步上前,“殿下,你身上怎么这般湿?”
赵文煊身穿绛紫色蟒袍,外披一件厚厚的玄色蜀锦面紫貂皮披风,这两种颜色湿了不显眼,但仔细看去还是有区别的,他解下皮毛披风后,里面的外裳也不能幸免,衣袍下摆、袖子、肩膀位置的颜色明显要深一些。
大风雪里当差,并不同于游玩,赵文煊是个很关心民生上位者,顶着风雪实地考察一番,然后上轿舆一边讨论,一边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匆匆忙忙,身上雪花只随意拂拂,如此反复,衣裳便湿了。
冷风一吹,还结了冰,顾云锦伸手伺候男人宽衣,纤手碰触到细碎的冰渣子,心疼极了。
幸好里面的衣服没湿,顾云锦松了口气,她替男人解了衣裳,便立即打发他去沐浴,泡个热水好驱逐凉气。
赵文煊劝了她两次,便闭口不言,只含笑看着她,顾云锦板着脸数落他,他也一一应了,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乐在其中。
他沐浴一番,洗去一身寒意,搂着人上了榻,二人被翻红浪,好生云雨了一番,赵文煊翻身而下,拥了正娇喘微微的顾云锦在怀,轻抚着她的背部,低声道:“锦儿,我欲明日一早,便送你与钰儿到京郊的温泉庄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