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艾文已经在地上滚了几个周期,并终于摆脱了惯性,得以平静地躺在地上,四肢摊开。他被血糊住了耳朵,以至于周遭的声音总也听不清楚。似乎有非常大的、爆裂一样的异兽喘息声,他料想那只气角蝠已经死掉了。它的阴影仍然笼罩在远处,艾文记得它紫黑色的小眼睛。
除了异兽的声响,另一种在艾文脑海里嗡嗡作响的是交缠在一起的嘈杂喊叫声。似乎所有虫都在一起喊叫,可能是因为发现他躺在那儿像是死了。艾文决定让他们别太担心,因为既然他还有精力左思右想,说明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死不了。再说很久以前
艾文头脑里突然出现了一段奇特的记忆。
好像他也是用类似的姿势躺在荒野里,天上有个圆圆的月亮。有巨兽的粗重鼻息喷在四周,他转过头去,发现到处都是血。谁的血都有,一只巨大的鬣须兽附身在他身边,盯着他,从他身体里扯出什么东西。
那画面非常血腥。
但艾文仍然情不自禁地转过头,试图看看现在目所能及的有什么东西。他自然先看见了自己的右臂,看起来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右臂上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有另外一个影子俯下来看着他。那个影子说了什么,艾文一个字也没听清楚,但能够判断出声音焦急且柔和。
他突然明白是谁来了。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星期四吗?
不应该是星期四,因为他昨天发过了誓,不该在再次和瑞安接触时产生那种毛毛的令虫伤心的感觉。
可能今天还是星期三吧。
那是艾文彻底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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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然后呢?艾文无精打采地问。
然后少将带虫赶到,将变异种彻底杀死索伦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充满机械感,但其中有一些很奇怪的元素,艾文一时没听清楚那里面有什么。其实您那一下已经差不多了,但他们又补了一刀,让一切更加稳妥。
艾文没有注意到他话语里的那个您字。
他再三确认在场的只有索伦,心里有点小失望。
随后艾文缠着绷带坐在床上,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新房间。
原本他住在一间非常普通的宿舍里。比一般宿舍要宽敞,当然但仍然是非常普通的宿舍,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今天的房间不仅比以往的大了整整一倍,而且绿植的数量也翻了倍。似乎有虫把军营里能够被找到的所有绿植全部劫掠到这个房间里,在窗台上摆成一排,显得非常难看。
艾文强迫自己不去看不伦不类的窗台,又看看其他地方。
房间非常开阔,因此艾文能够发觉靠近门另一端的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个摄像头,而且开着,索伦就站在它下面。
艾文表情空白地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眨了眨眼。
他决定现在的情况非常奇怪。
但比起奇怪,他在电光火石间又想起了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大蝙蝠!不对,大气角蝠!
艾文急急忙忙地问:那驻军的虫呢?没有虫死掉吧?
索伦的表情更奇怪了,没有。
还有军令。这下艾文总算把逻辑都给捋清楚了,那个,我们少将军令可能因为沉睡了一段时间的缘故,他不大能熟练地掌握自己的舌头,他判我们违反军令了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不应该违背军令,但是我当时真的只是过去看看的。后面出现那么一个意外完全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反正我的意思是呃其他虫会有惩罚吗?
自然是有的。索伦仍然一板一眼地说,但是您不用担心,他们已经罚完了。
艾文啊了一声,感到自己内心的小虫正在哀嚎一声倒回床上。
但他对索伦一只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敬畏感,以至于尽管索伦对他一口一个您,他仍然不敢在他面前就那么用枕头捂住脸倒回去。
本能让艾文觉得索伦的态度有点怪,但一时想不出是怪在哪里。
他绞尽脑汁地想,没想出来这问题的答案,倒是想起了些别的。艾文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怎么了?索伦问。
艾文却低头开始扯绷带(他的机械臂不会流血,但机械和身体接口处的位置有一点伤口,所以以防万一还是被包了起来),又把左手放在右手上,试图感知里面的东西。
他的表情越来越慌张。
艾文惊恐:我感觉不到机械心了!怎么办,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还是把它给摔碎了!QAQ
索伦:那倒没有是手术圆满成功,钥匙已经被成功分割出来了。
艾文大吃一惊:这么快?
索伦:不快。他们先花了半天给你紧急处理,又花了一天半动手术。
艾文把绷带缠回去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半天加上一天半他先自己算了算,随后问:现在是星期几?
星期天。
星期天。
距离星期四又有三天过去了。
艾文被这认知惊得说不出话来,又含含糊糊糊弄了两句,总算让索伦出去了。他自己抱着被子发呆,想起星期四,又想起自己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念头,感觉自己非常不可理喻。在那样的特殊时刻想到瑞安确实挺奇怪的,尤其在于自己在星期三刚发过誓的前提下总之,非常不合时宜而且偏离重点。
但没办法,有时候虫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奇怪念头。
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艾文现在清醒过来,愈发肯定自己在因为失血过多和落地造成的昏迷期间绝对做过一个不明智的梦。梦里的主角仍然是他和瑞安(可怜的霍登,在没有异兽出现的场合,他在艾文的记忆里很难占据一席之地),不过和现实不同的是,艾文自己穿着和瑞安一样的制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听见自己说。
我也不明白您的意思。瑞安说。
你还不明白吗?少将,你口口声声说雄虫应该受到保护,却严重伤害了我。
怎么了?
你让我心碎了。
这是艾文对于那个梦的记忆中唯一连贯的片段。但即使只有这么一点内容,他仍然差点为此大叫一声,再抱着枕头满床打滚。然而他在将手伸向枕头前再次敏锐地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摄像头。虽然不很确定它是否仍然在工作,艾文仍然克制住自己,尽可能体面地躺了回去。
然后他决定想些适合当下场景的、严肃的、正派的事情。
然后艾文回想了一遍索伦刚刚的话。听他的意思,卡森等虫已经为自己所牵连,但既然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是得考虑一下如何弥补和抱歉。至于其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