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雄子,请问您醒了吗?

一听到那个您字,艾文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

你是谁?他高声问。

对方说了长长的一串名字,大意是他是联邦派来接应他的虫云云。

艾文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再次茫然地回头张望。这回总不是梦了,千真万确:瑞安根本不在这里,连床单都是齐齐整整的。要不是他确信两虫昨晚有过一段谈话,他简直要以为那也是梦的一部分了。

既然如此,瑞安到哪里去了?

艾文突然感到很惊恐,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保持了冷静,前去开门。门外果然站着一只一看就很像官方政府机关虫员的虫,穿着是十二分的体面,甚至衣领上还别着一朵玫瑰花,配上他尺寸豪华的头来看非常可笑。对方看见他出门,又鞠了个躬,向他致意。

您可以叫我李。这只虫说,请随我来,雄子。

我的雌虫到哪里去了?艾文问。

他看见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他说:抱歉,什么,雄子?

我的雌虫。艾文表现得非常耐心,我想跟他一起。他提前走了吗?

李的表情好像卡住了,过了一两秒才再次恢复正常。

如果您指的是之前也在这座星舰上的瑞安少将,李说,他已经和相关虫员一起离开了,雄子。

相关虫员是谁?

是负责他那件事情的虫员,雄子。

艾文从来没有和主星上的虫打过交道,于是这样一来,他干脆在心里发射了一个地图炮,即主星上的虫都如李这般句句废话,而且从来都抓不住重点。

他决定等一会儿再问,看看到时候李的回答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有机会,雄子。李说,看情况。我无法保证有机会,看情况,雄子。

他讲话的时候,艾文真怕他原地变成一座自动循环的音频播放器。

好在李还保留着自动停止的动能,只把那些话翻来覆去了一遍半就继续领着艾文向外走。艾文这才发现星舰已经悬浮着停住了,原本是门的地方对接着一条崭新的通道,走过它,他们就进入了一架更大、更豪华的舰舱,里面装饰得像个豪华酒店。

艾文非常谨慎地跟着李后面,被他领着转来转去,到了一扇小门前。

您一定需要好好休息,雄子。李说,我就不再打扰您了。等到了地方,还会再有虫来和您交接。

等等。艾文在他鞠躬离开前最后赶紧追问一句,这座星舰是要前往主星吗?

是,雄子。

瑞安也在这座星舰上吗?

不,雄子。

但他的目的地和我的差不多?

是,雄子。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

我不确定,雄子。

李先生,艾文忍无可忍地问,你能不能别在每句话最后都加上一句雄子?

什么,李好像没听清楚,雄子?

艾文:

他选择闭嘴,然后走进李领他来的房间,把门用力关上了。

第34章

艾文认为自己不困,但事实是,他刚一在那金碧辉煌的雄虫特供客床上坐下,就不知怎么回事睡着了。

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熏香味,可能是为了助眠,但它只让艾文梦到了晕车。艾文梦见自己开着一辆巨大无比的卡车在荒原上行驶,外面白雪皑皑,空中飞行着一些气角蝠。他试图避开它们,为此不惜蛇形走位,而沉重的货车不堪重负,每甩一次尾就让艾文浑身难受,喉咙里直犯恶心。

气角蝠在后,他不敢弃车逃离。然而这些气角蝠好像是进化种:它们长着长长的骨翼,身体一会儿是正常的兽形,一会儿又变成了细长的蛇身。更可怕的是,它们一边在他后面飞行,一边不住地发出雄子,雄子的叫声。

艾文: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会开着这样一辆车在这些玩意儿中间跑来跑去。他又晕了一会儿车,好不容易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瑞安在前面的某个车站处等他,而唯一会经过那里的顺风车只有自己这一辆不过瑞安又是谁?不管他是谁,想到这里,艾文开始卯足力气开车。

只是好景不长,他连车站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再次被敲门声吵醒了。

那一刻,艾文再次回忆起了被雄子支配的恐惧。

谁在外面?他晕晕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问。

可能是因为一直睡着了醒、醒了又睡,睡完又做梦的缘故,他的头疼得像是要爆炸。

我们抵达主星了,雄子。外面明显不是李,但更明显秉承着类似风格的虫说,还有,有虫希望能够和您见上一面。

艾文想,那肯定是什么来自主星的政府官员。等见了他,自己一定要再三强调,千万不能就此糊里糊涂地和瑞安分开(他一醒就想起来瑞安是谁了,还为此小小地愧疚了一会儿,因为这可不应该忘)。

他应了一声,在那豪华的屋子里找到洗漱的地方,好歹把头发梳理整齐、衣服上的褶皱整理好。

当他出门后,来接待他的陌生虫照例雄子雄子地招呼他,最后艾文自己被饶得也有点头晕,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星舰上还是踏上了陆地。最后他走进一间空空如也的会客室,里面空无一虫。

请您稍等片刻,雄子。那虫说,随后神奇地消失了。

艾文惴惴不安地坐在精美的流苏沙发上,努力忍住因紧张而抖腿的冲动。

过了不久,门外再次出现了声音。

非常短暂、有礼的三声叩门声。

艾文知道那是属于他的访客,于是直接说:请进。

他紧张地看着门口,一边看着门缓缓滑开,一边在心里设计着待会要出口的台词。然而等门完全打开,再多的准备也不管用了。

艾文目瞪口呆,随后神色复杂。

因为门口站着的两只虫之一是霍登。

自从发现那些瑞安不太想让他发现的事情后,艾文一直避免回忆起霍登。

这其实不太容易,因为再怎么说,那是救了他一命并且把他养大的雌虫。但前者也不过是霍登的一面之词:霍登真的救了他吗?他真的不是什么被特意买下来的试验品?霍登到底想要拿他来做什么?

童年时期那些普通但的确存在过的温情,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艾文很擅长回避思考他不想思考的内容。他相信此事对于大多数虫来讲非常简单。

但假如你在竭力回避思考的对象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