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冷不丁抽出放在水下那一只手的长发魔头才一下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又扯过旁边两边衣服盖在肩头,把另外一件丢给了他,接着才任凭腰以上的地方被水珠滚落一把拉住了眼前这个人,把两个人一起拉出了这洗罪池。
这一刻,就像是顾东来终于踏出了他心底的那至关重要一步一样,他的长发散落在身后,既像是一生至情至性中走到了一步般,拉着那个和他一样披着件衣服的佛祖就从莲花池中站起来,又一下挥开眼前的佛骨林鬼气,把那个最深处的地方暴露了出来。
那里头藏着一个真正的,关于为什么顾东来一定要守在这里隐瞒所有人的缘故事实上,他们还没走进去,身后那个黑发佛祖已经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了。
一根还活在世上有生命的佛骨就在这最深处,
而等二人一起走了进去看到了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心里已经完完全全感觉到了什么的两个人顿时都不开口说话了。
气氛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是一个夜晚,有两个第一次从因果之中再度认识对方的人也是那样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一起寻宝,当下,这两个刚刚才一起泡了个澡,还气氛干巴巴保持着中央一个存在,各自两边存在都不吭声的状态一边朝着另一边端坐着。
顾东来自己上前坐下来支着腿靠近了那内里的存在,也没和他客气。接着,另外一个人也跟着他一样坐了下来。
他们俩平常面对这世上什么事情都能处变不惊,但这第一句话却很难和对方开口说。
而说到底,二人都是第一次合作创造小佛骨的那种人,既没有任何过往可以提供参考的经验,加上作为直接粗暴某种程度非常粗线条的两个大男人,他们俩实在拉不下脸去和正常人一样探讨有一些二人必须共同应对的一些问题。
毕竟,让他们动手翻脸无理取闹地打一场是没问题。直接上首宰了对方也没问题。把对方打的服气为止,更没有问题。
甚至一边打架一边当着阴司恶佛的面挑衅别人他们俩也不是没豁出脸干了,好像根本也无所谓了,但眼前这么有挑战性的高难度事情,还是把两个人一起难倒了。而首先摆在表情冰冷,双眸复杂的年轻佛祖就是一个严峻正经到了极点的问题。
他以前都一直在一个人呆在这里么。
不然呢,他作为我身体唯一的一根佛骨能去哪儿,不在这一大群死人堆里藏着,他出去了之后,你觉得他还能活的过今晚的月亮么。
然而被邪气狂妄说话一点不知道不客气的魔头怼了,某个平时在人前装的禁欲病弱的太子还是一副男菟丝花样盯着他开始自我怀疑了。
我真的是。
顾东来,我们。
他这一生是转世来找我们的么。
这本来就一辈子话很少,此刻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十分内敛,充满了清冷无心的佛太子本人内心的不食人间烟火。
这两个非常人一般去思考问题,一辈子都注定要相爱相杀下去的家伙一旦不再想让对方死就是这个画风却也是让人很难提前想到。
可眼前这么对于他们俩这种人来说根本一点都没营养的对话真的是够了,果不其然,他们俩没有任何能坐下来好好谈后续责任和肇事赔偿的先天能力,两个自己这么打了,都不懂得怎么谈感情的大男人更是真的容易把一切事情搞得一团糟。
然而,好在,现在是在这一个小存在面前,他们俩谁也没打破这种平衡。而在眼前这被他们所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有一个存在的一团白色佛光温柔照耀下的地狱十八层中,竟然是一个罕见温床。在内里一朵朵佛花中央侧趴着一个对于眼前这两个一左一右撑着手臂俯下身看着这个孩子的人来说都分外奇妙而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情的小存在。
那根从出生就有一般时间在地狱长大的小佛骨到底长什么样,在这时候也只有他们俩看见了。
他对于常人而言还笼罩着十分神秘味道的头发,手脚,包括一切一切存在和来源都完完全全对二人来说是完全新奇的,对于心理承受能力一直很强却第一次沉默的年轻佛祖而言还是太太过超过了。
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样的生灵么。
看他气压很低,也很漠然的样子,佛骨共同的拥有者的魔头俯下身用胳膊撑着小佛骨的一侧这么抬头问他。
嗯。
我不是凡人那样的肉身转世,佛国自从有我就存在,我的存在就是佛,我从出生就没有父母,我不需要他人把我孕育抚养也能长大,长大之后不会有常人的情感,就算死去了受伤了也会自己好起来,出家成佛后,我也不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会有自己后代,所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因为保留上辈子情感,去寻找着情感轮回,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是一种很陌生的事。
回忆着自己出家成佛的一生,某太子也和他保持一样的半趟姿态低头望着小佛骨的模样回答。
所以你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好像看见了什么马上要毁灭佛门的魔物。
两个人头一下挨得很近,长发和短发交相呼应下,有个和他一起走近这佛骨地中央的人枕着月光,研究两个人所共有的佛骨,接着,长发魔头并开始挤兑和讽刺自己的佛骨血脉共同拥有者了。
因为我在想,他为什么不会哭。
和他保持一样用手臂撑起佛骨下一点三法光芒,躺在这里垂眸看着二人中间这根小佛骨的某太子开始冷漠脸问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佛门太子问题了。
他现在还是个小宝宝所以在睡觉,你是小宝宝睡觉的时候会哭么,以及,他的三法不在这里,所以,这也是一个原因。
这对话内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们俩今夜原本还有未做完的事,此时这片刻一起看一眼这小佛骨的存在已经是一场真正得来不易的,对两个人来说都很短暂的休憩了。
你想靠近他么。
不用。
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不是一直在看他。
长发魔头知道他这种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却也问了一句。
我现在的心脏好像有点跳太快,手还有点抖,我怕我会不小心摔坏他,我只是想这样好好看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