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仔细看看,这屋里,究竟还有什么你能搬去卖的,尽数卖了去罢。他疲惫的捏着眉心,从里到外都透露出无奈。
说这是摄政王府,想来是没几个人信的,处处装饰的简朴,连个花瓶都没有。
苏小将军低头轻笑,让带来的人都等在外面,他手里捏着一卷画,蹑手蹑脚地端了个凳子,在虞川对面坐下。
王爷别叹气,我今天不是来搬东西的,放心吧。他双目含笑,看得虞川发怵。
虞川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指背敲了敲桌子,怒道:小将军这话,本王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本王能留这一张桌子,还是你是恩赐?!
小将军赶紧摆手,连道:不不不,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王爷没必要这么生气嘛,国库空虚,可我的弟兄们总要吃饭,吃不饱饭,还怎么为国效力。我说了,我拿你府上的钱也好,物件也好,都是我借的,等以后必定归还!
虞川瞥了他一眼,轻哂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小将军自知理亏,也不恼,将手里的画展开铺在了桌案上。
这什么?虞川嫌弃地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看出左边是当朝名家的画作,本想称赞,却见该画右侧是鬼画符般的玩意,他当即气得拍桌子,你没事糟蹋这画做什么!
我哪里是糟蹋了!苏南倾梗着脖子道:你不是喜欢画吗,我那天逮着那画师,逼着他和我合作一副,就是想送给你当信物的!有了这信物,以后我会记得还你钱的!
信物!什么信物!你完完全全就是糟蹋!若是只有这半幅,本王定裱了好好收着,你这算什么!
苏小将军没想到自己一番心意竟被说成是糟蹋,也和他拍起了桌子,不喜欢你就把这半幅撕了,不就是嫌我画的丑吗?我呸,为了这玩意儿,我还特地学了几天,要不是为了表达诚意,我至于吗我!你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当朝敢骂摄政王给脸不要脸的,仅此一位了。
虞川气得直喘气,挥手赶他,行行行,你的诚意本王收到了,要没别的事,赶紧带着你的人走,本王现在还不能被你气死。
苏南倾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走就走!当本将军稀罕在你这里吗,要不是为了我兄弟,至于在你这里低三下四?
你!你这是哪门子的低三下四!虞川简直没法和他理论,看着桌案上的画,心道这画没错,不能把脾气撒在这上面,只好仔细地卷起来,算了,也不便和你多说,这画本王收了,待你真有了钱,本王将你那半幅还你。
看他卷画的时候,苏小将军还气着,可一瞅见他手上的扳指,顿时眼睛放了光,俯身过去,目光贪婪,舔了下牙尖,喃喃道:收了就好收了就好,哎,王爷,你这扳指是不是挺值钱?
虞川背脊一凉,可画已入手,退无可退了。
当日,摄政王府不仅是连花瓶也没有,甚至是连件奢侈点的配饰都没有了,若不是有皇帝御赐的几样东西能镇镇场面,这摄政王府,连一般官员府邸也比不上。如此一来,京城上下全将摄政王讨不到王妃这一点赖到苏小将军头上了。这么寒碜又时刻得提防将军洗劫的王府,谁嫁谁倒霉。
南倾。
南倾?
拍卖台上的灯光一晃,苏南倾手里的牌子突然被抽走了,余光中,他看到虞川举起了牌子,三百万。
虞老板!他低声轻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颜3瓶;
感谢留评的小天使们呀~
第27章
这声音宛若低沉的鼓点,一下敲开了那些聒噪的低笑。
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的号码牌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虞川捏着牌柄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了白,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
唯有苏南倾能从他紧攥着的右手以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中看出他隐隐按捺下的躁动和冲动,他眼睛紧盯着那副横向展开的画,如同猛禽紧盯着猎物,充斥着渴望,恨不能立马冲上去占有。
底下的嘲笑之声立马变成了震惊,好些人面面相觑,就连安千明也没想到。慈善拍卖会上,拍出高价并不少见,就像刚刚那架古钢琴,其实年代并不久远,但其能带来的商业价值远远高于它的本身价值。换一种方式来说,你想要和谁搭上关系,讨好谁,你就把他的拍品价格抬高并拿下,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拍品拍出一个好价格。
可是这个叫做苏淮的人,在圈子里无名无姓,没有人会借着这个机会讨好他巴结他,价格低拍品不错的情况下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举个牌。但这幅泼墨山水,从各种角度来看都不是件值得收藏的作品,如果拍下,还有可能会被在座的各位看做是品位低下。
没人会干这种事。
所以当虞川举牌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大家不禁开始怀疑,是这个叫做苏淮的男人身份不俗,就连虞川这样的人物都想要去巴结,还是这幅看似不入流的古画其实是位古代画圣的独特作品,是大家都没有那个眼光?
可不管真相如何,虞川能叫出三百万的价格,就代表了他是非要这幅画不可,不仅非要不可,还硬生生要抬起这幅画的地位,以及这个叫做苏淮的人的地位。
三锤定音,这画的归属者毫无悬念。
苏南倾的手还僵在原处,虞川从他手里夺过牌子并叫价的时间极短,不过几秒钟,这幅画的价值就从五万越到了三百万。他来不及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
拍卖会的那三锤像是捶在了他的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是某种咒语,搅地他思维紊乱。
他承认他觉得难过了。
这种难过的情绪从时间的涡轮中汹涌而来,生生地碾压了他,他感到震惊气愤还有无措,可最终归纳在一起,他只觉得难过。
虞川没从这副名为借条的丑陋画作中收回一分钱,如今却又为了它撒出去一大笔。可他分明嫌它丑,嫌它糟蹋了整幅画,当初那么生气,现在为什么又上赶着买它回来。
是为了那半幅他称赞的,还是另外半幅他贬低的?
苏南倾眼睛酸胀地看着虞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线,问道:你买这鬼玩意儿干嘛?你还不如买刚那破木盒子!
虞川似乎没听见,他放下号码牌,正了正领带,回头透过人群看向了坐在后方的苏淮,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缓慢地起身,迈腿向苏淮走过去。
苏淮也一定是意识到了,在看到虞川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也从凳子上蹿了起来。
虞川不过给了他一个眼神,一步不停地走向了大厅角落。
他斜倚着大理石纹的梁柱,单手插在裤兜里,双目微垂,他现在的样子显得有些沉郁,周围的气压低的吓人,苏淮紧赶慢赶地追过去,路上撞了人的凳子,他还连道了好些抱歉,可当他离虞川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却不敢再靠近了。
那是高贵骄矜的黑天鹅。
他只敢看着虞川绝顶好看的侧脸,就算是看,也只敢隔远了看。所以当虞川偏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几乎是立马沦陷了。
虞总。他颤抖地喊。
他是完全没想到的,没想到虞川竟会拍下他的那副丑陋到几乎是垃圾一样的画,那是一副放在家里都嫌占了位置的东西,可虞川的这一句话,立马让它价值百万。
他简直不能说是荣幸了,他简直是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份天降之喜。他几乎都要以为虞川是为了他而拍下那副画的,如果不是他还有些自知之明的话。
但无论虞川是为何买下那副画的,他都激动于自己能与虞川产生一些别样的交集。
那幅画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完全全超出它本身的价值太多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虞川用下巴示意他站到自己面前来。
苏淮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走了过去,已经紧张到了同手同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