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跟刘倩的成婚仪式在张家小院的堂屋中匆忙进行。
堂屋正当中的椅子上,外婆脸色潮红的斜倚在那里,张才跟郭素菲在两旁使劲架着她的胳膊,当张小龙跟刘倩给她磕头行礼时,外婆的脸上笑得非常的灿烂,只是她脸上的红晕正肉眼可见的消退,等专司礼仪的村民喊道:“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那红晕才消退,外婆安详的闭了眼睛,脸上还挂着笑容。
郭素菲和张才感觉手上一沉,郭素菲立刻悲伤的喊道:“娘亲。”这声娘亲是今日第二次在堂屋响起,也是最后一次。
这时的刘倩也顾不得规矩了,自己一把扯下红盖头,跟郭素菲和张才把外婆的遗体抱回了小屋。
院子里,堂屋中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今日张家是该办喜事,还是该办丧事?只有了解情况的熟人才偷偷的抹泪。
张小龙在张小虎和张小花的搀扶下,走进了小屋。小屋的床上,外婆如安睡般躺在那里,没有了病痛的干扰,没有了怕打扰外孙睡觉而强自压抑自己的咳嗽,她睡得很安稳,脸上挂着笑容,张小花看着外婆已经刻入自己心间的面容,似乎感觉不到悲伤,只是心中很空,很空,娘亲悲痛的哭声传入耳朵,他自己很纳闷,自己应该是很伤心的,可,为何,没有?难道外婆真的在休息?
不是,肯定不是,在外婆的身上,张小花已经感觉不到前几天还能感知的流逝的生命,外婆那是真的去了,确实离开了自己。
张小花默默的看着旁边哭泣的娘亲,爹爹和哥哥们,他的眼角没有泪水,甚至眼圈都没有红。
外婆的小屋中那亲人悲痛的哭声响了良久,院中的众人也大都散去了,等张才收拾了心情出来,看看院中的村民,只有歉意的拱拱手,请大家一起帮着把所有喜气的东西都收了了起来,重新换上丧事用的黑白之物,等收拾停当,那群“逃了性命”的迎娶队伍才零零散散的回来,看到家中的丧事,以为是为张小龙等人置备的,等别人说明方知缘由,这乡间的乐器队伍本就是喜丧共用的,看到如此情形心里也是同情,赶紧着人去取了丧事用的服饰,就地换了,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立马就是吹起了丧乐。
这时,张家的人也都穿上了丧服,张小龙受了重伤,只好再次卧床不起,只是可怜了刘倩,这刚过门,就要换下喜服穿上孝装,还要给外婆洗身子换衣服,真是难为了她。
张才看着忙碌的儿媳妇,心里也满是愧疚。自己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入赘到郭庄,郭素菲的父母对自己爱如亲子,送完了岳父,送岳母,自己的心里是如刀割般难受,想想发生在这个小院的点点滴滴,他的眼泪不由的又落了下来,小龙有这个好福气,娶了刘倩,希望以后自己走的时候,能少给他们找麻烦。
外婆用的棺木和衣物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不多时,就收拾停当,张才、张小虎、郭素菲和刘倩一起把外婆的遗体放入棺木,找人把棺木抬到了堂屋,那堂屋本就不大,这棺木放了进来,几乎就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了。乡间的规矩,丧事的棺木是要在家停放七日的,供家人和亲戚祭奠,过了这个时间才能钉上盖子,择地入殓。
丧事不比喜事,很多事情家人都是无心操持的,张才和郭素菲到村中的族长那里,请人过来帮忙,老郭家在郭庄也是老人,来帮忙的人也不少,丧事这才顺利的进行。
夜了,院子里张罗的人声渐去,堂屋中摇曳的灯光拉着那棺木的影子,不停的在张小花的眼前晃悠。张小花等人跪倒在棺木旁不大的空间,郭素菲不停的抽泣,力气似乎都用尽了,刘倩也跪在郭素菲的旁边,用手搀着她,不时也抹把泪,外婆待自己是极好的,虽然没有太多的交谈,但从她每次见自己都露出那慈祥的笑容,就让她感觉温暖不尽,虽说早有心理的准备,但外婆在自己的成婚仪式上逝去,也太出乎意料了,想想自己短暂的仪式,刘倩心里怎么也不想怪罪这个善解人意的长辈,也许这都是命?刘倩也能读出张才眼中的歉意,深深感到这个家庭的温暖,可是进张家的门就是这么个开头,以后的日子是福还是祸?这是个警示吗?
其实看看郭素菲悲痛的样子,再想想外婆,活着的这辈子也很值了,子孙满堂,家庭和睦,除了有些贫困,一切都很圆满,不知道自己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刘倩不着边际的瞎想时,张小花的心也是不停的转念。张小花跪在墙角处的阴影中,望着眼前庞然的棺木,思索着:“这就是外婆一生的归宿吗?”自从晚上众人将家中的事情跟他们说过后,张小花一直都在想,假如我会武功,山贼杀过来的时候,我将他们赶跑了,我跟大哥将大嫂平安的迎娶回来,外婆也许就不会这么早就走的,她会开开心心的看着大哥和大嫂成婚,也许还能开心的抱大哥跟大嫂的孩子。
张小花的思绪很乱,也许,也许,他想了很多,很多的假设只有一个支点,那就是他必须会武功,有力挽狂澜的本领,可是,他有吗?
于是,张小花终于做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决定,他要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