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对海因里希说的:罗兰帝国以前没有女王,现在也有了女王。帝国以前没有女性官员,不代表现在,以后就不能由女人来就任官员。
当然,这一切在之前只是女王自己私底下的筹备与思考,具体还需要一份答卷。
一份来自阿比盖尔本人的答卷。
——她需要像女王展示她的确值得女王那么做,她的确有那个能力与智慧。
“您很高兴。”
凯丽夫人帮女王拿来新的墨水,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女王难得的真正的好心情。
面对凯丽夫人,阿黛尔就要坦诚多了,她露出一个笑容,“我收到了一份答卷。”
“看来这份答卷一定让您十分满意。”
凯丽夫人看到她笑了,也跟着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如果这种真正的笑容能够在女王脸上越来越多地出现,那么她真情愿拿自己的一切去换。
“您看起来少有地高兴。”
“我的确很高兴,凯丽。”
阿黛尔轻声说,她看着信上提及阿比盖尔放弃对本次海战战利品的所有权,以铁十字海盗团所拥有的财富为保证,组织起了这场罕见拥有秩序的另类“劫掠”。
“一样拥有才华与智慧,一样拥有勇敢与力量,为何女人就该生来顺从?为何女人就该如奴隶一般成为丈夫父亲的附属品?”
绞在女人脖颈上的,是漫长岁月中日复一日锻造成的沉重枷锁,可难道这就是正确的?难道活生生的人就该被剥夺独立的思维,成为他人的所有物?难道所拥有的才能,就该因为天生的性别被全然否定?
“在这个世界里,女人生来便身处樊笼之中,樊笼外棘刺丛生。”
女王提笔写下委任书的第一行字,她写得不快,但是十分坚定。
“我无法唤醒所有封闭眼睛与耳朵的人,也无法唤醒所有将苛责和压迫当作神意的人。但如果有人愿踏上这条道路,那我便愿给予她应得的公正。”
凯丽夫人专注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充满不公,一些人在饱尝不公之后,只会满怀怨恨,甚至成为向别人施加不公的一员。而有些人在饱尝不公之后,却会选择尽己所能地去维护公正。
“做您想做的吧,”凯丽夫人说,“我永远愿为您献出一切。”
女王在委任书的末尾签署上自己的姓名。
偏见的棘刺之路漫漫长长,她愿以自己的力量保护所有敢于前行的人。
“才能永远不该因性别而被埋葬。”
第46章帝国机遇
女王签署完那份特别的,注定被永远保留在罗兰帝国皇家博物馆的委任书后,宫廷事务副总管再次向女王传达了自由商业城市驻罗兰大使请求觐见的消息。
这不是这位自有商业城市使者第一次请求觐见女王。
第一次,是在他们的船队从萨拉戈港离开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女王将萨拉戈总督扔上断头台的时候。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
自由商业城市驻罗兰的使者拉瓦里男爵站在燃烧火炉暖烘烘的候见室里,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一旁的财务大臣冷眼看着他,还记得这家伙第一次请求觐见女王的时候,穿得有多么华丽,神情有多么傲慢。第二次呢,他就老实多了,那张肥胖的圆脸上开始有了藏不住的担忧。而这一次……哈!他焦虑不安的样子真是让人舒服极了。
不由得拉瓦里男爵不住冒冷汗。
对于被推举为与罗兰帝国交涉代理人的拉瓦里男爵来说,前来罗兰原本是一桩好差事。
他了解罗兰港口的萨拉戈港总督,这位总督先生及他的手下贪婪成性,通过恐吓和贿赂,足以让商队们完好无损地离开。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的船只被扣留,执政厅与罗兰帝国就此开始漫长的谈判。
拉瓦里男爵万万没想到的是,罗兰女王行动会这么快。
她直接击沉了他们的商船,俘虏了他们的海员,收缴了他们的全部货物。她难道不怕教皇和自由商业城市的联手报复吗?要知道,雅格国王想要收买教皇对罗兰女王下达绝罚令很久了!
不管女王是怎么想的,现在对于拉瓦里男爵来说,一桩原先以为的好差事,转眼就成了砸进手里的火团。
如果不能说服女王释放海员归还圣物,等他回到自由商业城市,十三人执政委员会肯定要将他推出去做替罪羊,等待他的将是被流放的命运。
“好大人,”拉瓦里男爵将一枚又大又明亮的钻石领针塞进财务大臣的手里,“我何时才能面见女王陛下的神容?”
财务大臣自然地收起这枚价格不菲的钻石领针,这才慢悠悠地说:“在这里等着。”
他出去后,又过了很久,终于有侍从来领着拉瓦里男爵前往暂时充当谒见室的房间。
…………………………
女王的队伍今天停歇在前往玫瑰海峡需要经过的艾瑟尔镇。
女王本人及她的近臣们休息在一座由修道院改成的公馆里——这还得多亏了八月份和九月份的那场“大清洗”。所有圣洛林派的修道院财产全被没收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修道院建筑本身,王室一下子多出了不少不动产。
巡游队伍暂居的这座修道院公馆就是这么来的。
踏进谒见室之前,自由商业城市的这位使者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关于自己看到的罗兰女王会是什么形象——她会是冷酷邪恶的仙后?还是承蒙天佑的神选者?是妖女还是圣徒?
什么都不是。
他看到了一位王者。
罗兰的年轻统治者坐在离壁炉不远的椅上,她暗红的长裙上缀满了色泽圆润的珍珠,肩膀上像所有国王一样,斜披着一条象征对军队统治权的肩带,简单以一枚由红宝石和黄金打造成的玫瑰别针固定住。王冠沉重而又稳稳地压在那胜过一切绸缎的月光色长卷发,宣告着她的权威与统治。
拉瓦里男爵不得不收敛之前的所有轻视,带着几分惶恐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