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乾微讶:你之前提到的,秘境做了点变动,指的就是观音幻阵?
是啊。晏君行耸耸肩,看来也没多凶险,你那小徒弟不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你真的没帮他?
我能如何帮他?!我在狐狸崽子身上出不来,风听寒失心疯,合着都是拜你所赐,傅斯乾目光似刀,一刀刀往晏君行身上剐,上古卷轴说得就得,观音幻阵说设就设,长陵仙尊真是好样的。
傅斯乾说完就往风听寒那边走,晏君行不由失笑:没有就没有,怎么还生上气了,至于吗?
至于吗?当然至于!
傅斯乾越想越气不过,转身就把刚擦过手的帕子扔到了晏君行脸上:你这段时日最好躲着我点。
咳咳。晏君行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我哪用躲着你,你的事可还多着呢。
傅斯乾忙着去找风听寒,没听见他这一句,不然指定得祭出三秋与他打上一架。
朔风吹散流云,恍惚又入惊梦,隔着十数级台阶,傅斯乾低下头,正撞进一双缱绻的桃花眼中。
清朗的声音平静如水,他说:师尊,我回来了。
第27章识卿何相似7
傅斯乾唇角漾起清浅的笑,他抚平袖间的褶皱,仿佛掬起一捧春水,柔和亦温软:你做得很好。
观音幻阵破得好,名声大噪,一时风光无两,瞧这各门各派,尽皆记住了你,再不仅仅是作为昭元仙尊的徒弟被记住,而是你自己,风听寒本人。
他从殿前徐徐而来,抬手遮住了云间清光,将空中的三枚檀木小令掷予乐正诚,指尖搭上风听寒冷白的腕子,后者躲了一下,又被他强硬地捏住,细细查探起来。
怎么,还在记仇?
温热顺着指尖烫到血液,他记得,风听寒向来体热,不似他,总捂不透的寒凉。
风听寒眉目半阖,唇间轻启,淡如疏烟的话音辨不出情绪:不敢。
没发现任何异常,傅斯乾方才松开手,他视线扫过四周,果不其然没看见那位英姿绝然的神秘女子,只有姜九安姜九澜手执长·枪,站在风听寒身后。
他心下了然,凝视着风听寒的目光沉而静,突而嗤笑道:我瞧你胆子大得很,有什么不敢的。
风听寒拂过腕间,将残留的一点凉意抹去,微低的头只露出小半张侧脸,长睫如卷刃,削去所有多余情绪:听寒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晨暮钟轰然而响,傅斯乾侧目远望,天边云澜雾散,他的声音隐匿在浑厚的钟声中,渺远得恍如隔了一道水幕,带着一丝凉意:再敢记仇,就剁了你这爪子。
风听寒愕然抬头,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他心口,烫开了冰霜雪层,只余一片烧灼的快意。
传音符的点点碎光落在傅斯乾指尖,他瞟了风听寒一眼,视线落在那腕上,不急不慢地补了一句:剁了喂狗。
是他,他真的在。
风听寒远远凝望着去往圣贤殿中的翩然身影,旋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心中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起伏跌宕,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然而没等他细想,心口处就传来一阵刺痛,痛感蔓延奔涌,像是有一把刀,在五脏六腑中翻搅,直要捣碎他的经脉才肯罢休。丹田中九灭突然暴起,以碾过血肉的霸道气势,正面迎上那股痛劲儿,二者相冲,风听寒深受冲击,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大殿中各门各派尽数列座,傅斯乾朝其余众人颔首示意,顺着乐正诚安排的位置坐下。
比试大会结果一目了然,乐正诚提了一句,这事儿结果便算定下了,只待明日召集众人宣布。
赵正阳面色青黑,此次他藏剑峰死伤惨重,从秘境中出来的修者不过一二,因而提起之前他门下弟子被攻击神魂一事,言语间夹枪带棒,堪堪是把气撒在了乐正诚身上:正道中人手段毒辣,如此藏污纳垢,不知凌云仙尊要给个什么交代!
凌云仙尊乐正诚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虽然心头不快,面上仍不显分毫:此事我已派人查过,那位藏剑峰的弟子擅自放出神识窥视他人,对方不过是小施惩戒,赵长老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正阳打断了:小施惩戒?神魂重创有如废人,凌云仙尊如此轻描淡写,莫不是觉得此等手段正常得很?
确实不至于此。隐花楼七姑姑附和道,虽罪有应得,但各门各派同气连枝,此番委实叫人心寒。
傅斯乾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得这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同气连枝,这话确实在理,我也有一句话想说与诸位听听。
修真界盛传昭元仙尊的名号,与他同一辈的人已不多了,昔日荣光早已被常年的闭关清修所湮灭,此时圣贤殿内有不少人都没见过他,只是通过坊间话本了解过关于他的事。
玉骨披雪色,长剑送三秋。
被誉为人间谪仙的人走出了话本,众人心中不免有几分好奇:仙尊明言即是。
只见这人抿了口茶,眼底锋芒闪过,话音陡然一转,厉声道:先撩者贱,诸位可曾听过?
殿内陡然一静,连乐正诚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如同冰川砸下的死寂,低沉的气压与那句掷地有声的先撩者贱一并笼罩在众人心头。
清润如草木的气息袭来,吹开冰尘飞雪,笑声渐近:我来迟了,看样子没错过,诸位可是在说藏剑峰弟子一事?
你切莫添乱了。乐正诚向他迎来,可带来你那宝贝了?
晏君行把手上的锦盒递给他,手执玉扇一步一摇,朝赵正阳看了一眼,笑意更盛:怎就是添乱了,我与昭元还未追究,倒教人逼到家门口了。
这是个不惹事不罢休的主儿,乐正诚没指望能拦住他,捧着锦盒落座,只当自己盲了聋了,不再掺和此事。
七姑姑神色微滞,喃喃道:三公子与昭元仙尊原是如此,也罢也罢,确实是小施惩戒,正常得很。
昭元仙尊成名于西河镇,三秋一剑诛杀千万亡灵,他从血海尸山中归来,胜雪白衣不染分毫,从未在意过天下人的议论,不问世事只是懒得计较,又怎会委屈容忍?
更不必说另一位,红粉知己遍天下,踩着成堆白骨踏出来的风雅无二,他是温柔识趣的三公子,亦是修罗殿的活判官。
莫说是藏剑峰弟子了,就是他们在座之人用神识去挑衅那二人,也只会有这一个结果。
赵正阳比之昭元仙尊,差的不只是一个辈分,还有几十载岁月积累下的声望,他也曾以这位尊者为目标,却不想世事无常,到头来竟落得个这样的交集。
乐正诚适时开口,换了个话题:江阳邪祟出没,昭元已决定带队前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若没有异议,明天我就一块宣布了。
意下如何?
刚发生了那档子事,他们敢有其他意见吗?
瞧那位笑的模样,哪里像好相与的。
傅斯乾倒没在意他们怎么想,前去江阳不过是为还乐正诚的人情,顺便带着风听寒历练一番,其他别个如何,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