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谁催你要钱了?!把我救出去,我给你钱也行!
傅斯乾嘴角噙着笑意,悠哉悠哉地往门口走,走到弯刀旁边时停下脚步,随手解了禁制,将弯刀连同那刀灵一道送还给了少年。做完这一切,他又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少年的眉心,将那朵黑纹勾成的花朵模样记了下来。
他觉得那朵花,有点像梅花。
除了颜色不对劲。
然后傅斯乾就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留下少年和刀灵面面相觑,他踩过地上的利针,似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铺子里挂的木牌子,懒懒散散地笑:人非物是,既想回头便大大方方地回,这铺子不错,还是长长久久开着比较好。
傅斯乾走后,少年眉心的黑纹一点点变淡,慢慢地变回了最初那副清秀的模样,他一刻也没耽搁,抱着刀匆匆离开,走前还往桌上扔了颗金花钏。
铺子外白光一闪,之前设下的结界随着少年的离开而解除。
一室寂然,地上的利针化作点点香灰,无声消散开来。
第32章山河万里凝3
飞舟在云间穿梭,像一只蹁跹的蝶,从城镇上空飘然而过,未留下一丝痕迹。
此去江阳,各大门派皆派人前往,无极山首当其冲,傅斯乾凭借修为与辈分成为整架飞舟上说一不二的领导者。
事态危急,昨日连夜出发,因而早上活动的人不多。傅斯乾御剑去了趟城里,回来时正好赶上饭点,飞舟上渐渐嘈杂起来,还能闻到浓郁的饭香。
无极山修行追求辟谷,对此,其余门派的态度大为不同,十个里有六个反对,三个是墙头草,吃也行不吃也行,随意得很,剩下一个不仅要吃,还颇为讲究。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说赵正阳所在的藏剑峰,这就是一个吃得讲究的门派,占着一座山头,山下是绛水城,从城里特意雇的厨子,各种样式各种口味的饭菜都拿手,据说藏剑峰里有一半的弟子是冲着吃饭去的,因而藏剑峰还有个别称,叫藏饭峰。
此次前去江阳,每个门派来了两个人,大多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藏剑峰来了位叫齐书昀的,是绛水城城主的公子,别人往储物镯里塞东西,他往飞舟上塞人,非要带着个厨子同行,说是茶也思饭也想,不带厨子准要凉,算是彻底将藏饭峰的名号坐实了。
饭点,小厨房里可热闹,门口围着一群人,傅斯乾路过时瞥了一眼,看到了那位不带厨子准要凉的齐公子,他懒懒散散地倚着桌子,正和其他门派的修者就今日的吃食高谈阔论。
之前圣贤殿中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昭元仙尊不能惹成为各大门派最新的共识,众人远远瞧见傅斯乾,连忙收了声恭恭敬敬地问好:见过仙尊。
仙尊留步。齐书昀跑到小厨房门口,热情地招呼道,今儿个做了蟹黄汤包,八宝元宵,玲珑又吉祥,仙尊来尝一尝吧。
热情得活像酒肆饭馆招揽客人的伙计,傅斯乾一阵无语,觉得这人与晏君行有的一拼,都是个浪荡不羁的性子。他有意无意地观察过,这位一心想着带厨子的齐公子,刚上飞舟没多久就和其他人混熟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连那密密麻麻的心眼都像极了晏君行。
恰巧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总之不如傻白甜来得讨喜。
傅斯乾果断拒绝了齐书昀的邀请,直接回了屋子,住处是按门派安排的,两人一间,他自己单独一间。因着风听寒身体有恙,为方便照看,傅斯乾遂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屋内,风听寒正捧着书靠在床头,见傅斯乾进来便放下书,起身欲下床。
乖乖在床上坐着。把人按回床上,傅斯乾也跟着坐在床边,熟练地搭上风听寒的手腕,他跟金药石偷了个师,每天早晚按时给风听寒把脉,喝过药后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风听寒摇摇头:劳师尊挂忧,一切都好,并无不适。
傅斯乾扫了一眼旁边的书,随口问道:看的什么书?没再睡会儿?
那书扣在床头,封面上的字掉得差不多了,下面是一幅画,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依稀能辨认出画上有两个人。
风听寒浑身一僵,故作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咳咳,没什么,随便拿的。
是吗?傅斯乾掀起眼皮打量他,忽而就笑了,随即松开手,作势要去拿起那本书,刚才不是看得挺入迷吗?让我看看你随便拿了本什么书。
风听寒一把夺过书,往怀里一塞,讪讪笑道:师尊,真没什么好看的,就坊间话本子,图个新鲜看个热闹。
这推着让着,不利落不干脆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有鬼,好奇心这种东西来得没原因,傅斯乾原本只存了些逗弄他的心思,这下倒真想看看他藏着掖着的是什么了。
是你自己给我,还是
傅斯乾没说完就笑了,别人师徒关系都好得很,他和风听寒之间总觉得差点什么,没那么热络,这般玩闹还是头一回,感觉挺新鲜,像是突然捅破了窗户纸,看到了彼此更真实的一面。
飞舟是各大门派共同置办的,傅斯乾这间当之无愧是最豪华的,床榻上垂着千层纱,珠玉穗子拢着系了个活扣。风听寒抱着书往后躲,不小心勾着那穗子,帷幔飘然落下,千层纱轻如云烟,铺了满床满榻,铺了两人满脸满身。
珠玉穗子叮当作响,隔着若隐若现的薄纱,傅斯乾撩起眼皮,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便被笑意取代:怎地如此慌张?可是困乏了,要睡一会儿?
风听寒微垂着头,侧脸显出温柔的弧度:师尊说笑了,那穗子,我不是故意扯下的。
傅斯乾也不在意这个,两人之间隔了千层纱,目及之处一片迷迷蒙蒙,如梦如幻看不真切,他也没掀开帷幔,只把手从下面伸进去,扯住了风听寒的衣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忽而笑道:那书究竟有什么名堂,我倒是真的想见识见识了。
他话音刚落,未待风听寒反应过来,便迅速抽走了那本书,然后换了只手,在风听寒头上揉了一把,哄小动物一般的语气:乖点,别闹。
风听寒:
书页卷了边,里头的字浸得油润,看起来有不少年头了,不知辗转经过多少人的手。
风听寒掀开纱幔,刚想张口就被塞了一包东西,傅斯乾将书往身后桌上一扔,从储物镯中取出好几个纸包,一股脑儿全堆在风听寒怀里,末了又挑出从点心铺子拿的糕点,语气慵懒,微微上扬: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药很苦。
风听寒不明所以,抱着一大堆东西,愣愣地点点头。
吃不得一点苦,真娇气。他嘴上嫌弃着,手上动作也没停,直接将那块糕点递到风听寒嘴边,张嘴,不是委屈着吗,给你吃点甜的。
挑的是块蜜果,一瞧就是能甜倒牙的那种,倒也确实很甜,风听寒细细嚼着咽下,最后抿了抿唇没说话,牙没甜倒,只觉得嗓子齁得慌,甜齁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乖巧听话的孩子也必须有。
就算没有,他也得给变出糖来。
傅斯乾知道,面前这人不声不响灌那么一碗药汁,脸上没什么,心里可委屈着呢。
苦得没边了,委屈得没边了。
必须得找点甜的哄一哄才能好。
傅斯乾鲜少见风听寒这副表情,他见过这人温和守礼,见过这人小心翼翼,见过这人乖顺委屈却是第一次见这心眼没几个的傻白甜露出这种捉摸不透的深沉,像是满腹心事无处诉说,又像是迟疑犹豫下不了决心。
傅斯乾冷不防地问道:想什么呢?
想之前送你的花。风听寒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想得出神,不假思索便直接将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
gu903();傅斯乾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许久都没说话,面上一片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