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战力相当,轻易动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用箭矢传递信息的人还藏匿在暗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可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傅斯乾释放出强势的威压,压制住双方的动作,他愿意为鹿微山的冤魂讨回公道,但不想自己是被算计着做这件事的。
除他之外,叶茗光也做出了同样的事,她虽不知鹿微山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此次来到逍遥盟,为的可不是与之交战。
齐书昀弯下腰,剑尖抵着地面,咬牙道:仙尊,你这是做什么!他杀害了那么多人,理应偿命!
傅斯乾丝毫没有在意他,轻飘飘地来到秋青面前,笑意微讽:想必青帅也不愿受人摆布,不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先解决完幕后之人,再处理当年的恩怨。
幕后之人?秋青掀起眼皮,故作疑惑,昭元仙尊说的话,总是让人听不明白。
晏君行轻笑出声:青帅听不懂的话,在下不介意帮忙解释一番,幕后之人说的是用箭矢送来消息的人,也是从宫中掳走小帝王的人,如此,可够清楚?
温润的笑意揉进话语,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慵懒,却使得秋青与其身后之人面色突变,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思。
傅斯乾眉心微拢,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帝王不是被强制掳走的,是自愿跟着那人离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提前策划好的。
禁卫军们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件事:被掳走是王上自己谋划的,而逍遥盟自始至终就知情。
叶茗光疑惑道:为什么会自愿被掳走?
晏君行展开扇面,随口道:大概是为了彻底解决心腹之患吧。
能断阴阳事,观人晓生平,风听寒暗中打量着晏君行,这人究竟是何来历,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烟华楼查了许久才查清是怎么一回事,而这人三言两语就点明了关键。
秋青收起玩笑之意,明白自己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们说的都没错,那小帝王是自愿被掳走的,以此设局火烧客栈,借势转移修真界对逍遥盟的视线,都是我们提前计划好的。
他顿了顿,又道:可惜算漏了两件事,没想过你们会来逍遥盟,也没想到有人会知道鹿微山的旧事。
他说着可惜,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遗憾的味道,反而有点隐秘的兴奋感。
这不正是青帅想要的结果吗?许是察觉到话里的漏洞,晏君行又采取了一种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说,这是青帅现在最期待的结果。
被刻意加深的现在两个字,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果不其然,秋青眼睛一亮,语气莫名地夸道:晏君行,你很不错。
他病态的兴趣被完全看透,身体中叫嚣着兴奋,是棋逢对手,也是对危险刺激的渴望。
镂云扇开合间递出笑音,晏君行从容应答:过奖过奖。
这种变态与变态互相恭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傅斯乾额角一抽,再次感慨要对晏君行这老狐狸多加警惕,免得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某种意义上,秋青确实有病,正如此时,仅仅因为晏君行的一句话,他就改了主意,将一切和盘托出:遗民旧族天有数,大楚亡于鹿微山,新朝刚建立不久,天生异象,这两句话凭空出现在王座之上。刚拿到王座还没坐热的先帝怕了,将王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写下这话的人,你们都猜不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可笑。
逍遥盟直隶帝王,由先楚帝一手设立,虽说算是王朝的机构,却并不受王朝控制。在逍遥盟内部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不为人知的规矩,逍遥盟认的是统帅秋青,而不是楚氏帝王。
因而听到秋青这大逆不道的话,众人没有丝毫反应,唯独禁卫军全体惊诧不已,似乎无法接受秋青会说出这种话。
为了稳固王权,先帝做出了一个十分疯狂的决定,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将旧朝的臣民全部杀死。他边笑边说,语气里带着隐藏不住的恶劣,放出北地邪祟祸乱百姓的消息,再广招修者,笼络民心,咱们这位以苍生为先的帝王啊,命我带人前往北地,用一把火烧了他的心头大患。
自己猜测与亲耳听到真相不同,齐书昀眸底一片怒意,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他与先楚帝有过几面之缘,那位虽坐在帝王之位上,却总是一脸和蔼,说着苍生为先帝王为末,此时想来,多么讽刺。
事情原委与他们当初猜测的相差不多,傅斯乾捋了一遍,对于凭空出现在王座上的话语产生了疑惑,他不相信什么天降神谕,所有的一切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可旧朝覆灭,想借楚帝之手杀死鹿微山百姓能有什么好处?
似乎说的只是平常小事,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秋青笑吟吟地说:鹿微山是最后一站,也是最关键的一站,那场火盛大美妙,很可惜你们没有亲眼看到。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且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这人现在还在疯狂回味犯下的罪行,这使得以维护正义为使命的修者们愤怒不已。
叶茗光柳眉倒竖,顾不得身上的伤,提剑朝秋青刺去,半路便被他身后的人拦下,不少修者见状,也纷纷祭出法器,与逍遥盟的人缠斗起来。
秋青不甚在意,闲庭信步地从打斗的人群中穿过,停在齐书昀面前,睨着他腰间的佩玉笑起来:呦,喊着要我偿命的人,原来还是王朝的臣子,如果先帝在世,你也会像对我出剑那样对他吗?
齐书昀脑袋一木,下意识朝他攻去,秋青毫不在意地拐了个弯,他身后自有人挡下齐书昀的攻击。
昭元仙尊,久仰大名。这话他曾经说过,现在又重复了一遍,用那种莫名的语气。
傅斯乾再一次明确认识到,秋青就是个疯子,他有病!
像是解开了封印,带着青纱帽的男人再一次将传闻坐实,他似乎根本不觉得有病是什么不好的形容,反而十分享受这种异样的目光。
角落里冷眼旁观的人平静如水,即使对上秋青那疯子般病态的视线也没产生波澜,像是个没有感觉的死物。
秋青笑意染到眼底,在心中下了结论,这是个漂亮得过分的死物。
风听寒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秋青的停留,桃花眼里映出那张兴奋到无法控制的脸,轻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表面的疯狂,让那张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秋青欺近风听寒,喉腔中溢出低吼:你说什么?
风听寒嘴唇开合,无声道:释放自己的本性还要拿别人的命令做幌子,秋青,你真是废物得令我失望。
不待秋青有所反应,他说完便朝一旁栽去,慌乱惊呼:师尊!
裹挟着炽火的长剑迎头劈来,逼得秋青朝后退去,傅斯乾一手揽住风听寒的腰,眉宇间煞气无法抵挡:秋青,你找死!
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底尽是讽意与睥睨,秋青愣了一下,这不是一个正道修者该有的目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