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吗?
这话这词太烫,风听寒忍不住移开视线,好像看不见就能不受这人的影响一般。
这委实有些自欺欺人,不过傅斯乾亦爱他这自欺欺人的模样,禁不住哑声轻笑:宝贝儿,你得看着我,你躲着我,我就忍不住想些别的事,还会忍不住想吃了你。
玉箸掉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惊扰了席间弥漫的酒香,也叫醒了酣然入梦的人。
风听寒凛然一惊,不醉不复醒,他没醉,只是沉在某人不醒的梦里,心甘情愿陪他一起装醉。
师尊,师尊。
他没饮酒,却带着醉人的气息,和着矛盾繁复的情绪,将某人口中独一无二的称谓吐出,咽下又吐出。
傅斯乾心尖颤得一塌糊涂,他心心念念之人,总能用最出乎意料的反应,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波澜丛生,一如过往与当下。
他们彼此分享汹涌的感情,面上风平浪静,缠着的手从腕上滑入指尖,紧扣,直至严丝合缝。
傅斯乾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昭元仙尊与风公子
在云不问惊疑的目光中,傅斯乾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他微低着头,吻上与自己十指交扣的另一只手。
饶是以冷静自持著称的云不问,也花了半分钟才消化这件事,呐呐道:原来如此,二位淋漓真性情,云某佩服。
美人的刀,即使杀人见血,也是温柔刀。
风听寒不介意用这把温柔刀送云不问一程:真性情也不敌云阁主奉上的酒水。
青光劈下,将挡在面前的人扫开,鞭尾带起一阵戾风,为云不问病态一般白的脸侧添了抹血色。
周遭侍奉的女子抽出袖中软刃,将风听寒围在中央,霜白剑光如乱风骤雨,齐齐落在他身上。
银宿一掌拍碎桌案,瞳孔中映出一片血色:尔等,该死!
银宿,带师尊离开。披尽血色的男子冷声吩咐,不经意扫过来的一眼看得人肝胆生寒,听话,别影响我活动筋骨。
不等银宿开口,傅斯乾就转身往外走去,带着笑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宝贝儿,别受伤了,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曲归竹扯着银宿向窗边去,这宴席设在二楼,她没犹豫就拽着人从楼上一跃而下。
万琅阁居于无垢城,具体做什么营生并没有人知晓,只知这是一个开罪不起的存在,阁主云不问病骨沉疴,却在修真界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傅斯乾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去,他这个病号可不比健健康康的曲归竹与小青龙,跳个楼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只能慢悠悠地往外走。
在他四周,众人持刀或执剑,雪亮的锋刃不偏不倚,俱是往他心口去的,只是未近他身,就被潋滟的青光卷走。
傅斯乾哼笑出声:宝贝儿,你以为现在讨好我有用吗?嗯?
受了照拂的人并不领情,没停,一步一步踏得倒是极稳,只在走到万琅阁门口时抬头望了一眼,正撞进一双多情似笑的桃花眸子。
傅斯乾一手搭在门上,一手轻轻置于唇边,他黑沉的眼只放得下二楼栏杆旁的人,便在那人的凝视中,往手背上落下个吻。
然后推门而出。
血热,风听寒觉得浑身的杀意都被点燃了,也控制不住往握着九节鞭的手上落下一个吻。
怎么办呢,他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山珍变作足下尘埃,海味沦落席上飞灰,琳琅玉分崩离析,金丝线缠绕成团,无数前仆后继的人献出性命,为鞭尾缀上一点朱砂红。
而后,风听寒一把掐住藏在狐裘雪白长绒中的脖颈,他用鞭柄抬起云不问的下巴,勾唇浅笑:云阁主,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身上沾了数不清的血点,把一身白衣染得像红绡,艳色逼人,连吐露的话语都风流得一塌糊涂:关于云天雪月。
你,你是
脖颈上的手骤然收紧,濒死的窒息感令他再说不出一个字,云不问下意识去抓脖子上的手,谁料还没碰到就被卸了腕骨。
知道我是谁了?不愧是万琅阁的云阁主。风听寒毫不在意地松开他的脖子,压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想来云阁主也应该知道,不该说的话最好别说,否则容易害死自己。另外,云阁主,本尊有三个疑问,不知你可愿意解答一下?
云不问一脸枯败之色,良久才认命似地点点头。
风听寒语气冷肃:其一,浮屠百景图,你从何得之?
云不问平静道:有人拿着他找上门的,就是当日撞到昭元仙尊那人。
原来如此,风听寒忽而一笑:其二,你手中真有云天雪月?
云不问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死寂,他摇了摇头:不在我手中。
风听寒了然,这话的未尽之意就是,虽不在我手中,但我知道它在哪里。
其三,你席间有一酒水,可是出自淮阴江家?
你怎知道?他惊道。
风听寒眯了眯眼:谁?
云不问:江二。
风听寒摩挲着九灭,突然问道:云阁主,你想活下去吗?
云不问十分想给这人一个白眼,但他不敢,活下去的诱惑太大了,他撑着这么副病弱身子,宁愿苟活也不想死去:尊您有什么条件?
他就喜欢和聪明又识时务的人打交道,风听寒收敛了杀意,笑得温和:为我取来云天雪月。
云不问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继续说话,遂迟疑道:就这样?
风听寒随意地点点头:就这样。
魔尊的左护法宋如欢,寻求云天雪月多年不得,这在云不问眼里不算个秘密,但委实没想到,心狠手辣的魔尊大人会为了下属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让知晓他身份的自己活下去。
尽管这会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像云不问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因而他也无法理解风听寒的做法。
见他出神,风听寒拿鞭子刮了刮他的脸,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云不问苦笑,他哪里敢不愿意:您给了机会,云某怎会不领情,不过是在感慨,您就不怕我将您的身份宣扬出去吗?比如仙尊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风听寒似笑非笑地瞥过一眼,多情的桃花眼却见笑意到底:且不说我怕不怕,云阁主,像你这种为了活下去能不择手段的惜命之人,真的会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事吗?
话里的讽意刺得云不问脸色一白,是啊,自己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逆天改命,又怎会甘心让一切功亏一篑。
云阁主可不要误会,本尊这可是在夸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尊乐意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风听寒笑弯了眼,一点点抚过九灭,指尖勾着尾端那点赤色顿了顿,丝毫不顾及云不问的脸色,在他雪白的狐裘上将血迹拭干净,本尊给你一个月,云阁主,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云不问瘫在座位上,心间苍凉尤甚,过往诸多事情在眼前一一闪过。
他先天不足,神虚体弱,从生下来就不被喜爱,父亲视他为不祥之人,母亲骂他讨债鬼,他从小就只有一个愿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