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谁敢再伤他一下,今日本尊就拉着你们一起死在这劫雷之中!
某些情况下,威胁远远比劝说来得有用,他话音刚落,想对风听寒出手的人就跳开几米远。
劫雷强横,也不知昭元仙尊能不能扛住,见讨不到好处,不少人骂了几句便撤离了。
风听寒勉强睁开眼皮,看着身旁的叶茗光与乐正诚,幽幽地叹了口气:本尊可不会承二位的情。
若是傅斯乾在场,定能听出他话里隐隐的笑意。
可惜此刻没有能懂他的人在。
叶茗光拧了拧眉,哼道:本来也没想过让你承。
叶茗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江清婉一直没走,此时跟在叶茗光身后,深深地看了风听寒一眼。
她不同情这人,魔尊永远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乐正诚仰头看了看半空,叹息道: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吗?
那劫雷总会落下,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风听寒眯起了眼,血顺着他眼睫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他说:凌云仙尊早些离开吧。
早些离开吧,都离开吧,让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一起迎接死亡。
魔界的入口是风听寒强行撕开的,是不可逆的入口,只能由这边进入,不能从魔界过来,他已无力将这入口封上,一时半会无法消散,只有等他身死道消才能合上了。
乐正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风听寒跌坐在地上,摩挲着九灭的鞭柄,视线紧紧凝在半空中。
那个人,说好了陪他一起死的。
他看见劫雷飞速降下,身披血色的人向他而来。
他张开双臂拥住了这人,只一瞬便被推开,灼热的力量灌入他胸口,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大力将他掀翻,推入了身后的入口。
风听寒不敢置信地看着傅斯乾,在他掉进魔界入口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人冲他笑了,笑得嚣张恣意:我不想陪你死,所以只能你陪我活。
宝贝儿,等着我。
傅斯乾从冰棺中仰起头,他不敢眨眼,怕流下泪,也怕一闭上眼就看到那时的风听寒。
怕看到风听寒那张脸上的绝望神色。
晏君行近来总是外出,这蛟林蝶海中只有他一个人,无趣得紧,每日恢复的记忆也有限,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想风听寒了,不,或许现在该改口了。
那是他的封止渊。
上古时期的记忆,大多冗长而枯燥,傅斯乾一边回忆一边感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忍受那种生活的。
虽然大多数是枯燥的,但也有颇多有趣的事情,有趣的来源自然只可能是一个人。
那时候的封止渊,青葱年少,那是真正的少年模样,和这辈子虚假的风听寒不一样。
那时封止渊是无垢城的大弟子,风光无限,常常被一群分不清种族的女子围追堵截,出个门都得捂得严严实实的,跟做贼似的。
那时的封止渊,性子和现在大为不同,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嬉笑怒骂,无论哪种模样都生动得很。
傅斯乾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时他从北海出来,尚不通晓人情世故,绷着一张脸像冰块似的,仿佛天生无喜无悲。
长街之上,他和装成女子的封止渊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张艳丽至极的脸,纵是装成女子也不违和,反而娇俏可人,风华无双,一袭红衣似火,艳极美极,是批命人的琉璃毫也描绘不出的颜色,唯有绝色二字堪堪可概括。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一团火在燃烧,少年眉眼张扬,比北海的春光还要明媚,纵使是他,第一眼都为之倾倒,怔愣了两秒。
我是封止渊,你叫什么?
他开口男儿音色,引得傅斯乾又一怔。
天生地长的灵智,傅斯乾从北海狂澜中降生,一剑平九州,被世人誉为北海战神,多么盛大的场面,多么难对付的敌人,他从未皱过眉头,却在遇见封止渊的时候接连失神。
我我没有名字。
在他们熟识后,封止渊又追着问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傅斯乾才无奈地给出这个回答。
他无父无母,于世间又无能称得上长辈的人,自然没有人起一个名字。
世人敬重他,却是敬而远之,他自己明白,所以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人,至于人才要的名字,也与他无关。
那时的封止渊可以用大大咧咧来形容,少年没经历过风雨,对所有事都抱着最美好的想法,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北海战神不懂他的想法,封止渊在他面前就是个孩子,无论是年纪还是心性:我不需要名字。
封止渊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自顾自地念叨:怎么能不需要,每个人都要有名字的!
他想说自己不是人,但见封止渊那么开心,索性改了口:随你吧。
这是北海战神第一次妥协,而他本人也没料到,从这以后,他还要为眼前这个妥协千千万万遍。
封止渊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乐颠颠地拉着他去书局翻典籍,最后极为郑重地拍板决定:亿万斯年,一掷乾坤,我叫你斯乾好不好?
不知是因为有了名字,还是因为眼前的人,他破天荒地笑了下:好。
上天入地,沧海桑田,从此都有这个人唤他一声斯乾。
前世今生,也只有封止渊有唤这个名字的权利。
傅斯乾抬手挡住眼睛,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就知道,他名叫傅斯乾定然有特殊的意义。
亿万斯年,一掷乾坤,前世的封止渊给了他最好的祝福。
傅斯乾的特殊意义就是封止渊。
在书外的世界里有种说法,说是你给出一个名字,就建立了羁绊,代表获得名字的一方属于你,你要不离不弃,也要生死相随。
思及此,傅斯乾笑得更欢了,前世的封止渊给了他名字,他们两人就绑到了一块,三生石奈何桥,都要一起走过的。
正邪大战,他擅作主张将风听寒抛入魔界,自己扛下那劫雷,眼下封止渊已经醒了过来,却一直没有动静,想来定是被惹毛了。
若再知道前世的事
傅斯乾不敢想象,只默默祈求自己的小徒弟能心软些,再心软些,别让自己追太久。
等他的神魂与身体融合,拖的时间太长,怕是就要控制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了,他想触碰封止渊,想将人揉进怀里,想比他们做过的所有都再进一步。
若是无法满足,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把人抓回来,拿链子锁在身边。
封止渊掀起眼皮,嫌弃地看着燕方时四处张望,然后从门口摸进来,也不知这人什么毛病,堂堂魔界右护法,像个贼似的: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哪有亏心事,我就是怕被你放出来那条龙逮到,这两天整天逮着我问这问那,问怎么才能帮你管理好那一窝邪祟精怪,他是龙不用休息,可我是人啊!燕方时长吁一口气,指着自己的眼睛告状,你看我这眼睛底下,一圈青黑了,出个门都有乱七八糟的妖修问我是不是荒淫无度!
封止渊笑个不停,睨着他眼下的青黑,啧啧出声:确实像荒淫无度的模样,看来阿祯榻上的小妖精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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