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人高的圆筒状容器里,灌满了浅绿色的营养液,其中漂浮着一颗大脑。
那些杂乱的线接在容器上,伸进那颗大脑,闪着信号传输的微光。很明显,这颗大脑还活着。
希尔维亚。凯尔·布朗向那颗大脑问候道。
张宏博那里怎么样了?空洞的合成女声在音响设备中响起,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我上次向你传输过他被杀的视频。近日来,他的副手和高官们下场也十分凄惨,多数被抓起来了,少数在抵抗过程中被当场击杀,据我所知,逃出去的没几个。不过,就在昨天,有个张宏博原属下,叫沃尔特,一头栽进了我们的防线。
哦?有用吗?
他说他有能让革新党蒙受巨大损失的办法,我还没来得及验证真伪。凯尔回答道。
去问他合成女声嘶哑地笑了起来。欧文·霍尔我就是因为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呵呵他想不到我还活着吧还因为那次刺激到了A级他和秦星远我迟早要报仇!
凯尔神色冷静,没有理会他那半疯姐姐的喃喃自语。他道过别,离开这个房间,去找沃尔特了。
他对能让革新党蒙受巨大损失的办法很是好奇。
他绝不会承认,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了害怕,害怕在正常的战争中也打不过对方,更害怕那自下而上的如同浪潮般势不可挡的革命,害怕自己治下人民的真正声音。
这几日,时寒从各地医院的数据中感到了不对。
因出现狂躁症或类似症状去医院就诊的患者数目有明显的增长,在每个居住区都一样,以第五星区的奥创星和第四区、第九区各自的首府为中心,增长的烈度向外呈放射状扩散。
时寒一下子就想到了某种病毒散播的可能性。他立刻找到凛歌,向他告知这一情况。在这方面,凛歌才是专家。
凛歌立刻带着他生化方向的科研团队来了经济上三区,和当地的疾控中心一起组织调查,这个过程中,时寒和爱丽丝等AI也一直搜集分析着这片星域的数据,试图找出源头。可惜,这些病例的中心呈点状,散布在各个地带,无法确定来源。
在开始的两个星期里,问题并不严重,只是出现了一些狂躁的症状,患者表现出一定的攻击倾向,可以用少量镇静剂控制。但两周时间一到,事态突然毫无预兆地升级了。
患者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出现了突兀的、器质性的病变,失去了神智,精神力也被破坏,对周围的一切都有强烈的攻击意愿,药物不再起任何作用,他们只能被拷在床上,才能保证不伤人伤己。不仅如此,在病程进行到最后的时候,这种病毒会在病人体内继续繁殖,导致器官衰竭融化,解剖之后,体内像是一团烂泥。
更可怕的是,经过凛歌团队的研究,发现它的传染性极强,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通过空气传播。通过模型保守估计上三区现在也至少感染了千分之一的人口,这个数量还在指数式增长。
凛歌已经建立了许多隔离区,经济发展受到极大阻碍,但一个区域控制住了,另一个又莫名其妙地爆发,如果短时间内研制不出解药,整个经济上三区都要陷入停滞。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凛歌将防控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第078章
破坏,混乱和惶恐席卷了人们的生活,这是时寒巡查饱受病毒摧残的经济上三区时看到的景象。这片原本繁华的区域刚从战火中复苏,又猝不及防地被扔进病魔的炼狱里。
他身上有病毒,她去过医院,哪家刚死了一个人,城市今天又有几个区域被封锁这些话题代替了战争,贯穿人们的生活,时寒看到在最早发病的区域,一个小孩孤零零地站在医院前,懵懂地看着父母的尸体被运出来;看到人们缩在家里,出门游玩、工作似乎成了十分久远的回忆;看到医务工作者们不慎感染,慢慢倒下
这种病毒被凛歌的团队命名为Z病毒。
他不断寻找着Z病毒的来源,从传染病的病理分析始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直到有一天,爱丽丝拿到一份异常数据,通知了他。
顺藤摸瓜,时寒找到了一个深藏地下的生化工厂,它连接着全市的通风管道。时寒潜入了这个工厂,却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只有由简单程序控制的设备,向外散播着病毒。
但这里不是空无一人。
时寒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体,这是一个看不出面目的人形,因为他的全身都被各种管道所覆盖,手上和身上还长满了不可名状的鳞片和肿瘤。他解析了这个系统的功能,发现它正在向这个人体输送病毒原体,这些病毒在这个身体里大量繁殖之后,再抽出他的血液进行体外循环,析出这些病毒,再输送到外界去。
这病毒只能在活人体内大量繁殖,这个人竟是被当作了活体培养皿。
时寒立刻通知了凛歌。他们赶到时,此人尚存一息。
沃尔特说完,他就死了。
凛歌顾不得震惊和感伤,甚至顾不上尊重已逝之人的尸体,在数以百亿计的人们生命威胁下,尸体还没凉,他就忙着切片了。
时寒则查找沃尔特的踪迹,发现他原先是张宏博的手下,在战争中侥幸逃脱,从他飞船逃跑的方向来看,应该是逃到了凯尔·布朗的地盘。
这很可能和凯尔·布朗也有关。
他们有药物吗?病毒扩散到他们的地盘怎么办?这些人,为了获得胜利,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时寒长叹一声。人类啊。
他让晓星和爱丽丝去十一星区寻找,却根本没有药物的踪迹。难道真的没有?他们是打算将这个区域彻底隔离一段时间,等它变成一片死域?
纷乱的思绪在时寒脑子里打转,欧文也倾向于沃尔特和凯尔·布朗那里有药物,但时寒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境况越来越严重,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凛歌的实验室却传来了好消息。
至少,当时寒和欧文听凛歌讲解之前,以为这是个好消息。
实验室看起来杂乱无章,在这些研究人员眼中却井然有序。凛歌就坐在一堆试剂和设备中间,手里举着一根试管对光照着,见他们进来,凛歌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眼底的青黑色愈发深了。
你找到药物了?时寒开门见山道。
没错,感谢你找到的那位受害者这种病毒十分特殊,它在活的人体里和在死人身体里完全不同,从他脑信号开始消失,到彻底死亡,我亲眼看到了这种病毒的变化。凛歌举起手里的试管。
这就是对应药物?欧文眼睛一亮。
不是。
时寒和欧文同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凛歌。
长话短说,这种药物本身也是一种病毒,它无法在实验室里合成。我手里的是前置试剂,这种试剂和人体产生反应,才能得到解药本身。
凛歌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时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和人体?会有什么副作用
会死。
欧文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凛歌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结论就是一锤定音,但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可以用细胞团吗?或者培养的器官、组织?
我试过了,全部试过了,我还试过很多种中和前置试剂毒性的方法,不行。凛歌回答道。必须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