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眉顺目地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齐国公叫你来的?李凤岐扫他一眼:何事?
薛平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云亭,又找回了一些胆气:国公爷久未与王、王妃相见,甚是思念,便命我来请王妃过府一聚。说着将拜帖递了出去。
李凤岐没接,顺便将叶云亭伸出去的手截住,握在了掌心不让他动作。
叶云亭领会了他意思,便顺从地没有挣扎。
按理说,齐国公思念王妃,我不当阻拦父子相见。李凤岐挑眉,拉长了声调道:只是我双腿不便,一刻都离不得王妃。所以齐国公与夫人若是实在思念王妃,便叫他们到王府做客一叙吧。
正好先前我病着,诸多礼仪都缺了,如今正好补上。
薛平尴尬地收回拜贴,面色迟疑:可这
怎么?李凤岐脸色一沉:齐国公莫非还要我这个腿脚不便之人去将就他不成?
不敢。薛平一惊,连连告罪:奴才这就去回话。
李凤岐这才满意,随意挥挥手:去吧,叫他们挑个好日子再上门,
薛平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脚步飞快地走了。
叶云亭看着他仓惶的背影,抿了抿唇,嘴角却还是染了笑意:王爷何必与父亲结怨,他怎么说也是中书令,手底下掌着中书省。
你还念着父子亲情?李凤岐反问。
叶云亭垂眸,轻轻摇了摇头。
自他重生而来,仍被送入王府那一日,他对叶知礼这个父亲,就再没有半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李凤岐啧了一声,将与他相握的那只手放在他眼前:你看,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坚定而温柔地将叶云亭的手包裹在掌心:既是一家人,那就没有叫我看着你被人欺负的道理。
他认真看着叶云亭,一字一句说与他听:我是永安王,你是永安王妃,你不必再委曲求全,明白么?
叶云亭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颤,被包裹住的手掌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李凤岐自然而然地松开他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大可借我的势,不必有顾忌。
你可以借我的势,不必有顾忌。
叶云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很小的时候,他还会期望着父亲或者母亲能给他撑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便逐渐明白曾经的愿望有多可笑。
除了自己,没人会给他撑腰。
所以他早早学会了隐忍藏锋,委曲求全。是因为他知道,他不能任性,不能惹事,因为出了事,没人会护着他。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听见李凤岐对他说这番话。
就差直接对他说:我给你撑腰。
叶云亭眼眶有些酸,嘴角却翘了起来:我知道了。
李凤岐笑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完了兔子的猎隼蹭过来,蹲在椅背上探过一只鸟头横插在两人中间,左边瞧瞧右边瞧瞧,被李凤岐暗暗瞪了一眼,不满地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薛平被一番恐吓之后,回了国公府,便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
叶知礼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调:让我去王府叙话?
薛平讷讷道是。
果然是攀了高枝儿,翅膀硬了,殷夫人冷笑一声:都知道端架子拿捏父母了。
叶知礼脸色难看,挥退了薛平后,方才挥袖扫落茶盏,咬着牙怒道:好,真是好得很。我这个做父亲的,想见儿子一面还得上门去求见,真是好得很!
殷夫人见状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坐下,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转着眼珠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依我看,去一趟也不是不行。正好将世子之事提一提。
若是永安王没翻身,他们就直接给叶妄请封世子了。但如今永安王明摆着屹立不倒,他们再要给叶妄请封世子,还是要知会一声,顾忌永安王的面子。
也罢。叶知礼气过了,头脑也清楚起来,他眼神冷然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孽子还有什么手段。
殷夫人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便是永安王给他撑腰又如何,老爷总归是他的父亲,父为子纲,他翻不出天去。
叶知礼揉了揉眉心,道:就依你的,你挑个日子过府的日子。
殷夫人应下,这才带着侍女去了后院。
等回了自己院子,她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竟然也敢拿乔?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该掐死他。
夫人。伺候的侍女闻言紧张张望四周,确定四周没人才放了心。她谨慎地关好了门窗,却没注意到,窗下捂着嘴满脸惊诧的叶妄。
她劝说道:夫人可别再说这话了。
殷红叶抚了抚胸口,坐下喝了口茶,不解气道:说了又如何,他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况且若不是他,说不得永安王早就死了,二叔又如何会出这样的事?!
当初她嫁如国公府时,叶云亭还不到一岁。
她当时年轻心肠软,叶知礼更是待她温柔体贴,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再加上后来没多久,她就怀上了叶妄,便没动过除掉叶云亭的念头。
左右叶云亭在最偏的院子里,也碍不到他的眼,
直到后来,叶云亭逐渐长大,到了该请封世子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个拦路石。
她殷红叶的儿子,什么都要最好的。这国公世子的位置,自然也该是叶妄的。
可偏偏叶云亭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存在感,却也没有行差踏错一步。按照北昭律法,爵位必须由嫡长子继承,除非嫡长子身亡或者犯下严重过错,才能由嫡次子继承。
她怎么可能让爵位落到叶云亭手里?便一直旁敲侧击地同叶知礼提起世子之位。叶知礼倒是也赞同由叶妄继承,但殷红叶与他夫妻多年,提及的次数多了,从他的回答里便多少看出些异样来。
她从前一直以为叶知礼是厌恶的这个长子的。但后来渐渐发现,叶知礼对这个长子的感情很复杂,偶尔还会偷偷去看叶云亭,却没叫任何人知晓,甚至叶云亭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