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一瞬,连声线都沁着冷:“我不仅要揍你――”
那股杀意并未消退,反而愈来愈盛,有如疯长的藤蔓,将他缠绕得动弹不得。金枭从未受过此等威胁,下意识抖个不停。
月光落下,那女疯子的脸g丽得惊人,柳叶眼中暗潮翻涌,最终停在一抹嘲弄的冷笑上:“我还要揍你爹。”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即便到了深夜,不少人也尚未入眠,等待着鬼门开启,见证五十年一遇的盛景。
也因此,当金府中的惨叫声响起时,会引得为数众多的百姓前来围观。
直到被从床上硬拽下来爆揍一顿,金武真都是懵的。
旁人好梦中杀人,他是梦中差点被杀,浑身剧痛睁开眼时,见到两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那姑娘生得明艳,嗓音却是冰冷至极,第一句话:“你的侍从全跑了。”
没等他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对方又开口说了第二句:“明明用着十多岁小孩的身体,却装了这么久垂垂老矣的大爷,应该挺累吧?”
金武真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此人怎会知道他的秘密。
那个……绝不能见光的秘密。
第一次见到这位金老爷,谢镜辞看他的眼神如同盯着落水癞皮狗。
从外表看来,这的确是个六七十岁的佝偻老人。发须皆白、身形臃肿,面上皱纹遍布,完全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模样。
闯入金府并不难。
以她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拥有绝对压制力的江屠,对付芜城里的其他无名小卒,就跟切菜一样简单。
更何况金家平日里作恶无数,人心早就散得一干二净,谢镜辞大致阐述当年的事情真相,无论丫鬟小厮还是侍卫,都心甘情愿让了路。
一旦承认,被留影石一类的秘宝记录下来公之于众,那他不但会声名狼藉,还将成为整个鸾城的公敌,被报复至死。
金武真不傻,自然明白这种时候不能一口承认,最好的办法,便是装傻。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孩的身体?”
他装得可怜,浑身颤抖不已,末了还轻咳几声,熟练地捶捶后背。
这女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承认,她就没有任何可以证明的方法。
念及他如今的这具身体,金武真没有想到,江屠会这么狠。
当年他出身于微末,受够了穷困的苦,付潮生见他孤苦无依地独自流浪,心生怜悯,将其收留在家。
那是个始终都在笑的刀客,仿佛从未尝过人间疾苦,某次喝酒后笑着对他说,自己一定会打败江屠,让所有人摆脱束缚,能自由地来往于人魔两界。
他知道江屠可恨。
杀伐无度、横征暴敛,将无数人剥削得穷困潦倒,无以为生,可是……
比起暴君,于他而言,贫穷才最是令人厌烦。
就算去了外界又怎样,就算有更好的城主又怎样,若想摆脱穷困,还不是得靠他自己去拼。
因此他选择了另一个更好的方法。
一个可以让他……一步登天的方法。
那时的江屠身边,远没有如今护得那样严,他将付潮生的所有计划尽数相告,男人听罢大笑不已,很快便设了一个死局。
他本来想拿着钱,去别的地方享一辈子福。
可江屠的心思远远超出他想象,暴戾恣睢的魔修满怀期待看着他,眼底尽是烈焰般灼热的疯狂:“我要你换个身份,成为芜城的一把手……想象一下,那群人拼了命地想要反抗,却不得不生活在叛徒的统领之中,多有意思啊!”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屠先是传给他些许修为,让他不久后便能停止生长,再利用易容术,让十多岁的小孩变成老者模样,让他拼命摄入食物增肥改变体型,为使嗓音逼真,甚至用毒药哑了他的嗓子。
从此他舍弃曾经的名姓,改名为“金武真”。
用在他身上的易容术高深莫测,难以褪去,也不会被外力损毁,几十年过去,从未有人怀疑。
这小丫头片子,又能看出几何?
谢镜辞不跟他多说废话,右手一抬,便拎着金武真领口走出卧房。
卧房之外的庭院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有在金府做工的男男女女,也有闻讯而来的百姓,见两人出来,齐齐投来视线。
“救我,救我!”
金武真双手扑腾,被谢镜辞的灵力冲撞得鼻青脸肿,语气里带了可怜巴巴的哭腔:“这女人尽说疯话,你们不会信了她吧?江城主还在揽月阁里,倘若知道今晚的事,一定会大发雷霆!”
他说话的间隙,庭院外再度响起嘈杂人声,金武真循声望去,叫得更厉害:“监察司!救我,快救我!”
监察司相当于芜城里的执法机构,听说有人闯入金府,很快便出发来到此地。
领头的人是个金丹修士,谢镜辞不想同他们硬碰硬,见状并未不悦,而是微扬起唇边。
掉马这种大事,自然要看客多了,才能惊天动地。
“我今夜来此,是为证实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