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季延蹲在地上,手中动作不停拨弄着火堆,明明是平静的语气,生生让黎观月听出一些哀怨和委屈来。

咳……

她更加尴尬了,沉默着,愧疚之心又慢慢浮上来,挪了挪,略微靠近他,忐忑地开口道:“可是……都肿了,不……疼吗?”

火光的映照下,季延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怪异——他的左脸上微微的肿起,一个红红的掌印还印在上面,迟迟没有消下去。

动作一顿,季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长睫,低低道:“不疼。”

他的长睫浓密而长,一颤一颤的,好像扫在黎观月心上,她莫名觉得心口有点痒,想起了曾经因好奇而扫过几眼的市井画本……

把自己脑海里那些荒诞的想法驱散掉,黎观月搓搓手,露出一个干干的笑,带着一点讨好道:“这怎么能不疼呢……虽然我的力气也不大,可你看你这脸上……”

“我皮糙肉厚,刚才又先鲁莽了……就算是疼,公主打我也是应该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黎观月心里的愧疚之情立刻翻了个倍,犹如滔滔江水,简直要把她淹没了——自己真是不该下手那么重啊!就算季延刚才的动作让人误会,她堂堂一个公主,让人家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啊……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两人都有错,都有错……”她摇头又摆手,又对着季延做出承诺:“季公子,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刚才又发生了误会……咳,你有什么需要、心愿尽可以说出来,待到回去,我可以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辞。”

她诚恳地道,季延却无动于衷,默默地在心中想:又在说大话骗他了!

他的殿下还真是没有变。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误会了他,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以为她温柔可爱,心下羞怯的他还没说和她上几句话,就被这一记耳光扇得清醒过来,哇哇大哭。

可是他好哄,被知道是误会了的黎观月低着头哄了两句,就乐得找不着北,把这茬事儿忘了,殷殷勤勤地跟在人家身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把黎观月身边最忠心的侍婢都给比下去了。

两人分别时,这人也是好话一大堆,说什么“将来会来找他”、“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等她回来”,把还单纯懵懂的他骗得团团转,傻不愣登地在原地等着,日日到城墙上眺望远处,等大越的马车前来。

可是直到黄沙漫城、狼群奔袭、满眼是断臂残肢、血流成河,他也没等到她回来。

漂亮女人的话不能信、不能信、不能信,尤其是黎观月!

默默在心底将这句话咀嚼几遍,季延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坚毅:“我想要的东西……殿下只要能给,就会给吗?”

“不危及大越江山、不触及我底线的,本公主有求必应。”

抬起眼,他眸子深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殿下,您说您金口玉言,不会反悔,我就再信您一次!”

作者有话说:

小狗被扇大耳光,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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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想要什么?”

季延低下头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却又不说话了。

黎观月等了好一会儿,山洞内静悄悄的,季延脸上的神色不明,她只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两句含糊不清的话,以为季延是不好意思说,便开口道:

“本公主金口玉言,此生所做承诺,皆不曾食言。”她犹豫了一下,将刚才那只用来防身的簪子递给季延,认真道:“此为信物。”

火焰映照下,簪尾光华流转,季延接过它,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黎观月,攥紧了它,想了想,道:“我现在还想不到有什么所求的……”

“那便先记着,日后再说。”黎观月摆了摆手,爽快地答应,季延把簪子小心翼翼装好,心里正隐秘地开心着,就见黎观月起身,迎着他疑惑的眼神走到了他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克制而疏离:

“既然报酬谈好了,那现在就该谈谈别的了吧——季少将军。”

嗤啦——

其上还燃着火焰的树枝被她干脆利落的一把抽出,直逼季延面门,速度之快带起了许多飘落的火星,洒落在两人之间。

“乌秦掌兵马元帅大印的季将军之子,为旧日婚约亲自前来我大越京畿,这份诚心属实令人感动,只是,疫病凶险、路途迢远,为何季少将军会出现在我朝江南地界,又恰好这么巧在山林中呢……”

季延微微抬头,借着火光认真地看着黎观月,她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中却暗藏着一丝凛冽的杀机,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说错了话,眼前的心上人,大概是真敢将这带火的树枝插|进他的喉咙。

两人之间一片沉默,气氛停滞,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季延轻轻笑了声,火焰的炽热没有逼退他,反而还凑近了——他的面容简直挨着那火,火光映照出更显深邃的五官,迎上黎观月的眼神,他缓缓道:

“殿下,您敢用它对着我的喉咙……”他挑挑眉,看了一眼树枝,“就不担心我这‘少将军’身手了得,夺过来……反客为主吗?”

黎观月笑了:“季少将军有本事,本公主也未见得有多差。况且,你以为我是怎么敢在不带一个侍卫的情况下就独自进山的?”

两人对视着,互相良久都没有动作,黎观月默默捏紧了掌心,手慢慢向后伸去……

就在这时,一阵衣物窸窣声在安静的山洞内响起,两人都是一顿,不约而同转头望去——季延那件破烂的衣服中微微动着,一鼓一鼓,诡异极了。

突然,一只毛绒绒的兔头从衣服里钻了出来,瞪着黑黢黢的眼睛回望着两人——黎观月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回神,趁此机会一步上前逼近季延,冷声道:“说话!”

热浪扑面而来,季延迅速往后一仰,脸侧仍有几缕发丝被灼烧到,黎观月是认真的,他也不敢再多嘴,连忙无奈道:“殿下,殿下!你听我说——”

他抿唇,本不想现在就暴露,但是……

他顶着黎观月防备的眼神,手在腰间摸索着,动作间将那片芭蕉叶晃得散开来,还不等黎观月看清楚,他就从身后扯出一个东西来——

黎观月眼神随意一瞥,随即猛地顿住,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那是一枚形状怪异的令牌,巴掌大小,白玉的质感,边缘在略显昏暗的山洞里好像泛着流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