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可真当居高临下地站在这里时,黎观月发现自己已经不将南瑜当做一回事了。

应娄已经死了,他的阴谋和筹划被她所摧毁,而今生此时的南瑜也根本毫无反击之力,黎观月想要弄死她,便犹如掐死一只雏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她对折辱南瑜已经没兴趣了。

黎观月看都不再看跪坐在地上流泪的南瑜,她抬步绕开地上的人,直接往山下走去,而就在这时,她的裙角猛地被拽住了——

南瑜拉住她的衣衫一角,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黎观月,双目圆睁而泪流满面,她嘶哑着声音吐露出恶毒的语气:

“黎观月,是你害应大人残废,是你不让他们给他医治,是你故意骗他上山来……是你杀了他!你这条毒蛇!”

她几乎是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此刻再看黎观月,只觉得她面目可憎,浑身因恨而抖得如筛糠,恨不得扑上去将黎观月咬下一块肉来!

可她的动作一瞬间就被季延识破了,他手疾眼快一把将她踹倒在地上,下一刻,冰凉的刀锋就挨上了她的颈侧,森森寒气让南瑜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妄动了。

“殿下,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季延一手持刀,回头看向黎观月询问道,他的眼神很平静,让黎观月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原野上的鹰,主人一声令下后,即使是杀人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为自己的想法所感到好笑,黎观月回过神,看了一眼被长刀压制住的南瑜,她狼狈极了,望过来的眼神中却还有压不住的阴狠,黎观月摇摇头,对季延说:“不用杀,先留着。”

先留着,她还有用,以后再杀。

季延了然,没一丝犹豫地就收了刀,可刚等南瑜从地上撑着手臂直起身来,他就毫不手软地一刀鞘斜劈在她的后颈上!

“敲晕了好处置,不然她吵闹得烦人。”

“眼神也怪恶心的。”

季延将刀配在腰间,转过头来朝黎观月解释道,他提着南瑜的后领,颇为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观月看见他这一手流利的动作,只觉得极合她的心意,扫了一眼南瑜,她直接说:“就放在这儿,等会儿下山途中遇到官兵了让他们来领人就好。”

她话音刚落,季延就像扔掉什么棘手的玩意儿一样,随意就将南瑜塞到了两块山石之间,拍了拍手,极其自然道:“行了,我们走吧,山上阴寒,殿下还是要小心冻着了。”

他大踏步往前走去,黎观月看看还昏着的南瑜,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跟着便一起走了。

……

从山上回来,解决了应娄,黎观月自来到北疆后心情难得轻松起来,边关现在也平静了不少,匈蓝人好像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她难得有了闲暇的时间。

一闲下来,黎观月就想到了之前被她所忽视了的事情,独自思索了良久,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想,辗转反侧了两天后,黎观月终于决定不再自己烦忧——

今日一早,她就直接去了骆家夫人——江归月的院子里拜访。

江归月有点诧异黎观月的到来,她有些心事重重,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迎黎观月进屋,吩咐人添茶,一举一动尽显将军府主母风范。

“说说吧,你与他们兄弟俩。”

黎观月观察着她,面上没一丝波澜,可她一落座,就轻飘飘抛出这句话来,眼见着江归月的手猛然攥住桌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江归月看起来摇摇欲坠,却还偏着脸,勉强笑着道:“殿下所说的……是什么?恕臣妇愚钝不堪,听不太懂。”

“你是骆大的夫人,身上却有骆二带给他娘子的玉佩,这偌大一个骆府,丫鬟侍卫的数量却正好只配一位夫人,问及骆二娘子是谁、所居何处时,那些婆子们倒是回答妥帖,可几个小丫鬟……却总慌里慌张,怕我多问。”

黎观月不紧不慢地说着话,手上为自己斟茶,眼睛却盯着江归月,一瞬也不移开。

“所以,本公主在想什么、要问的是什么,江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重重地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磕,屋内顿时陷入了逼仄的沉默。

良久。

“殿下所想……确有其事。”

江归月垂着头,艰涩地说出这句话,她像再也撑不住了似得,肩膀随着话语而慢慢塌了下来——

“我爹曾经是北疆边关的一名小吏,我娘是商户女,他们是青梅竹马,成亲两年后有了我,我们本该是和亲和乐、平凡却温馨的一户小家,按理说……我此生都不会、也不配与大名鼎鼎的骆将军府有什么联系,更何况是这样一段姻缘。”

江归月神情淡淡,开口讲起了自己的往事,黎观月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她对江归月的往事不感兴趣,只关心身为一朝边关大将的骆家两兄弟为何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要遭天下人非议唾骂?!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耐,江归月微微一顿,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没解释,反而继续道:“殿下应当知道……前朝昏庸,奸臣当道,二十年前与匈蓝的那场战役中,因被克扣贪污粮钱,前朝溃败,边关九座城池沦陷,数十万百姓被屠一事——我的爹娘,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被掳到了匈蓝。”

黎观月微微睁大眼睛,她看着江归月,想起传闻中匈蓝人的残暴和丧心病狂,心下就是一紧。

江归月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您想的没错,我和我爹娘经历的就是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她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黎观月,笑了笑。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本来我爹作为前朝的官吏、我是前朝的‘孽种’,是该被那些人直接杀了的,可是,我娘因容貌被那个匈蓝皇帝看上了……她进了宫廷,我和我爹作为人质、猪种被扣在了匈蓝皇都,苟且偷生。”

黎观月的眉慢慢皱了起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归月,对面的女子素衣薄衫,病气萦绕在眉梢,却并不显弱,而是透露出一股淡雅的气质。

想不到,她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

思及此,黎观月不禁出声温声细语地询问:“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又是怎么遇到骆大骆二的?”

江归月抿抿唇,脸上露出了一丝神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声音蓦地变得柔软起来:“几年前,我爹生病去世后,我在一位……亲人的帮助下逃出了匈蓝,可是在往大越境内走时,我与接引的的人走散了。”

“我在戈壁里迷了路,还晕了过去,是骆老将军和骆诏在戈壁里救了我,我醒来后便如实说了我的来历,骆老将军心善,他知道我无处可去,便留我在骆府里,平日里为将士们缝补、洗涮衣物,也做一点有用的事。”

“等等,你说你是在一个亲人的帮助下逃出匈蓝的?是谁?你娘?不,应该不是,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就不会到了你爹死后才送你走了。”

黎观月突然察觉到不对,眉心紧皱牢牢地盯着江归月,眼神如炬。

江归月轻轻长出一口气,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望着黎观月,开口道:“殿下说对了,她……不是我娘。其实,按照骆诏与我的书信,殿下应该与她已经有过一面,哦,也许是几面之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