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夜一日,手段用尽。
御史中丞:小侯爷只要说了同谋,就能免去一死。只要揭发端王
玄铁卫再听不下去,又要出刀,被萧朔抬手止住。
御史中丞定定看着萧朔,脸色煞白。
揭发端王。萧朔道,如何?
御史中丞:下官不知道。
萧朔放下棋子,视线落在他身上。
问到第二日。御史中丞道,小侯爷和下官要了三样东西。
萧朔:什么?
御史中丞:毒酒,宝剑,三尺白绫。
烛火一跳,屋内静了静。
玄铁卫立在窗前,胸口起伏目眦欲裂。
下官常恨登科太晚,入朝之时,同戎狄和谈已毕,战火已熄。
御史中丞抬手,又落了一子:那一日,下官终见少将军风姿。
幽暗天牢,云琅靠在干草堆里,身前是那三样要命的物事。
神色平淡,偏偏带了一身叫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沙场铁血淬出的一身冷冽锋芒,叫天牢都像是变成了中军的营帐。
哪怕稍微一动,都会被强弓硬弩瞬息穿喉。
小侯爷写了封血书。
御史中丞深吸口气:与下官说
御史中丞:他若真死在牢中,就叫下官去殿前撞柱死谏。
室内愈静,落针可闻。
萧朔拈着棋子,视线落在窗外。
几个玄铁卫沉默对视,又垂下视线,一人上前,替御史中丞看了座。
京城安宁久了,禁军多年没打过仗。
御史中丞敛衣落座:那些人是暗中来的,怕圣上知道,怕犯人身死交不了差,又心虚胆怯
萧朔静坐良久,忽然出声:哪只手?
御史中丞愣了愣:什么?
萧朔看他半晌,笑了一声。
昔日对弈,云琅棋力便远胜于他,行事向来步步缜密。他已足够提防,却没想到云琅能布局到这么远。
困在府中,还能叫御史中丞来编故事求情。
若是不多此一举,连写血书这等故事都编出来,说不定当真能唬弄过他。
他写血书。
萧朔昨夜看得清楚,除了腕间血痕,并没见云琅手上有伤,不动声色落了一子:哪只手?
御史中丞:下官的手。
萧朔:
御史中丞正气凛然,昂首抬头。
萧朔放下棋子,按了按额角。
他用你的手。萧朔道:写了血书。
御史中丞坦坦荡荡:是。
萧朔:让你去殿前撞柱死谏。
御史中丞问心无愧:是。
萧朔坐了一阵:来人。
王府主簿就在门外候着,小跑进来,跪下听命。
今日起,继续探听朝野消息。
萧朔道:近几年入朝为官的,身份来路,多查一查
萧朔抬头:神智。
御史中丞不料他这等事竟也做得毫不避人,愣愣听到最后,不由怒从心中起:下官神清智明!王爷
送客。
萧朔道:这副棋子,送给中丞。
小侯爷受侍卫司私刑,伤在脏腑。御史台尽力调理,众目睽睽,收效甚微!
御史中丞还想求见云琅,被连人带棋往门外推搡,奋力挣扎:下官受小侯爷大恩,冒死一言,别无他意!王爷不必忌惮下官立场
萧朔原本也并不在意他立场:病因不清,本王怕传上。
御史中丞气得手脚发抖,来不及说话,已被人请出了门。
文人一怒,祢衡击鼓。人已被拖得远了,还能听见遥遥传来的捶柱怒斥声。
王府不见人不迎客,老主簿这些年不曾见过此等阵仗,有些迟疑:王爷
萧朔起身,走到窗前。
老主簿小心跟上去:王爷可还要探查百官?
萧朔推开窗户,从袖口摸出包精细黍米,随手洒在窗外。
雪后鸟雀无处觅食,正是饥饿的时候,没多久便密密匝匝聚了一片。
老主簿候了一阵,不见回音,低声:是。
屋中静得落针可闻,主簿向后退了几步,正要出门,又听见萧朔出声:那个中丞。
老主簿停下脚步。
萧朔手上仍剩了些黍米,有胆大的云雀饿得狠了,迟疑着凑过来,扑棱了两下翅膀。
跟着。萧朔伸手,让云雀跳上来,盯准他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王爷还有所怀疑?老主簿愣了下,中丞大人神智虽然有些反常,心性大抵
他信不过我,也清楚我不会对他心软。
萧朔淡声道:不可能只布了这一步棋,定然还有后招。
老主簿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萧朔口中的他不是御史中丞:您是说云公子?
是云公子特意让中丞来说的?老主簿有些愕然,这么说,云公子来咱们府上,难道也是早计划好的?只是利用王府,设法脱身
萧朔抬眸:不然呢?
老主簿原本几乎还有些期待,闻言叹一口气,低下头。
萧朔:
萧朔不打算细问老主簿期待的内容,垂下视线,看着掌中幼雀。
他又添了些谷粒,看着那只云雀一点点吃干净,振翅飞远。
云琅心思,远比你们缜密得多。萧朔道,留他在府里,是为了弄清他身后的人。
老主簿有心相劝,瞄见萧朔神色,咽回去:是。
御史中丞来说不动,他会再想别的手段。
萧朔神色平淡:装病耍赖喊委屈,都是他用惯了的,无非要人要东西,不必心软。
老主簿低声:是。
日夜着人把守,围墙上嵌一层钉板,尖头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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