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胸口起伏,将老主簿隔开:若是不能,便自回庄子去守着,我自去想办法
小侯爷。老主簿眼看他气息不稳,惶恐低声,您先平平气,他们
云琅只觉得胸口血腥气逼得烦闷欲呕,闷咳几声,仓促抬手掩了,呛出一片暗红血色。
老主簿目眦欲裂:小侯爷!
不妨事。梁太医推门进来,叫他侧躺,别呛了血。
老主簿忙扶着云琅躺下,急道:您怎么进来了,医馆不用坐诊么?
吵成这样,若是坐诊,满京城都知道有人来砸医馆了。
梁太医坐在榻边,展开一卷银针,他血气不畅,老夫当初从琰王那里学了一招
老主簿满心余悸,苦笑道:再这么来几次,气血虽畅,我们小侯爷只怕撑不住了。
他这些年,胸中积了不知多少这般郁气。
梁太医扶着昏昏沉沉的云琅,等他将血咳尽,示意老主簿将人放平在榻上:旁人往他身上加的,他自己往自己身上加的,故人长绝,咬牙往下吞的盘踞不散,积郁成疾。
老主簿听得不安,看了看仍紧咬着牙关的云琅。
你们王爷,关心则乱。梁太医道,从不肯正经同他反目,不准他内疚,不准他自责。
原本也不是小侯爷的错。老主簿急道,岂能叫他背负
梁太医一针落下去:可他自责。
老主簿怔忡立着,不知该说什么,怅然低头。
侍卫司拷刑分三层,一层是为撬人嘴,二层是为封人口,三层是为断人气。
梁太医悠悠道:有人辗转打听问过,他在牢里,三层走过两整轮。此等旧伤并郁气纠结,若不发散,迟早要出大事。
景谏不知这些,愕然立在一旁。
你们王爷要我说这些,原本便是给你们听的。
梁太医道:不想你们脾气这么急,琰王爷还没到,你们便来兴师问罪了。
还有什么嘉平元年二月。
梁太医被迫背了不少,慢吞吞道:广南东路报逆犯云琅踪迹。三月,荆湖南路报重兵围剿逆犯,伤其一箭,无所获。四月,湖北路江陵府报逆犯出没。五月,夔州路围捕失手
景谏心下微沉,细想了半晌,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惶然看向云琅。
京中听说逆犯在各府流窜,消息又这般准确密集,便也集中精力去设法围剿,渐渐不再管什么朔方军勾结之事。琰王府趁机出手,将人保了下来。
梁太医背到这里,仁至义尽,将银针一一取出,示意老主簿扶起云琅:骂了一通,发泄出来,可觉得好受些了?
云琅面色淡白,靠着墙缓了缓,扯了下嘴角:说这些干什么。
你们王爷押着老夫,一个字一个字背的。
梁太医拿过碗药,递给云琅:还以为你见了他们,心里会高兴些。
云琅失笑:我如何不高兴
高兴归高兴。梁太医道,我看你心中仍有郁气不平,不妨再骂几句出出气。
骂什么。云琅淡声道,叫他们回去罢。
景谏打了个颤,悔之不及,哑声道:少将军
你们回去想清楚,再来回话。
云琅撑着坐起:如今我信不过你们,我有事找萧朔,要自回去一趟。
云琅并不看他,朝梁太医道:您可有叫人有些力气,又不像碧水丹那般虎狼的药?
梁太医不怕事大,示意手中汤碗。
云琅问也不问,接过来一饮而尽。抹净唇角道了声谢,扯了一领萧朔叫人带来的墨色披风,推开窗子径自出了医馆。
琰王府,萧朔坐在书房,放下手中卷宗。
夜深了。玄铁卫低声道,王爷可要就寝?
萧朔并无睡意,摇了摇头:再拿些过来。
老主簿临走,说您这几日不合眼守着云小侯爷,如今该睡觉。
玄铁卫一板一眼:您若不好生休息,云小侯爷只怕也要生气
萧朔不以为意,正要叫他退下,神色忽而微动,起身走到窗前。
有人?玄铁卫豁然惊醒,什么人,出来!
怎么回来了?萧朔看着浓暗夜色,捡起窗前飞蝗石,可是有急事?
云琅坐在他房顶上,不冷不热:生气。
玄铁卫提防半晌,堪堪听出是云小侯爷:您看
先下去。萧朔道,守在外面。
玄铁卫迟疑半晌,还是低声应了,退到屋外。
窗外依然没什么动静,隔一会儿便砸下来一颗飞蝗石,骨碌碌滚过几圈,停在窗棂边上。
下来。萧朔探身,究竟出了什么事?
云琅一撑房檐,掠下来,立在窗外。
你见着他们了?
萧朔侧身给他让开些地方,叫云琅进屋: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
萧朔蹙了下眉,看着云琅映在月下的脸色,沉声:怎么回事?
云琅由窗户翻进来,自顾自坐在榻上,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嚼了。
他们萧朔已猜出了怎么回事,神色蓦地沉下来,我已叫梁太医带话,他们竟还是不听?
听了。云琅道,小王爷当真好心,送得一份好礼。
萧朔定定看着他疏离神色,手轻颤了下:你
是他派去的人。
他亲自下令瞒着云琅,想叫云琅看见旧部安好,能高兴些。
若是那些人当真敢阳奉阴违,明里不对他说,暗中仍对云琅迁怒,又不听解释
萧朔这些天各方筹谋,又日夜不休守着云琅,未及想过会出这种事。喉间一时有些发紧,涩声道:我并不知道。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