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到一半,内室的门砰一声打开,云小侯爷已一头撞了出来。
撞得太急,没能刹住,一溜烟顺腿飘上了床边暖榻,气力方竭,一屁股坐在了王爷腿上。
老主簿笑吟吟功成身退,轻手轻脚走出书房,替两位小主人严严实实合了门。
第六十五章
烛影轻摇,月色宜人。
少将军只穿了寝衣,脸色通红,坐在据说喷泉一样冒血的萧小王爷腿上,咬牙切齿:好家伙
萧朔堪堪抬手,将他揽住。
老主簿事了拂衣走得急,竟没了人证。萧朔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顿了下,低声道:我
云琅:喷泉一样,噗嗤噗嗤咕嘟咕嘟吐血。
萧朔:
他有心纠正云琅,老主簿原话并没说得这般形象。迎上云少将军黑白分明的眼刀,将话咽回去:没有。
云琅这般轻易被诓了出来,很是记仇:好大一桶,一尺宽一尺深。
萧朔:
云琅万万想不到萧小王爷学得这么快,痛心疾首:一桶复一桶,一缸唔!
云琅没了音,错愕睁圆了眼睛。
萧朔素来说不过他,低头吻住了云少将军的满腔怨气,手臂使力,将云琅向怀里揽了揽。
云琅被他亲了几次,仍缓不过来,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又烫了一层。
外间不比内室,没到半点声音都被毡毯融净的静谧安宁,窗户虽销得牢,仍能听见外面的风雪声。
风雪呼啸,灯在檐下轻晃,时而有玄铁卫巡逻,踏雪踩过。
在这里做这种事,莫名便添了层难以名状的天知地知。
萧朔只为叫云琅消气,察觉到臂间身体微僵,向后撤开,轻声道:不喜欢?
云琅清了清喉咙,讷讷:喜欢。
只你我。萧朔道,不会有人来打扰。
云琅自然清楚,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朝脸上扇了扇风:知道。
萧朔静看他一阵,拿过薄裘将两人一并裹了,摸了摸云琅的额头。
室内有暖榻,其实不冷,云琅身上却仍凉得厉害。
脸上热意稍许褪去,额间薄汗冰在掌心,湿冷就显得格外明显。
不要紧,多吃两顿饭就好了。
云琅不以为意,扒拉开萧小王爷的手:你那药浴的汤池修得怎么样了?若是刚垒了个边,我来日便跳进荷花池里头自去泡
大致修妥当了。
萧朔不受他激,顺势将云琅的手握了,暖在掌心:我刚醒,府内事只大略知道,你好歹允我一日,不必这般急着举身赴清池。
云琅被他从容噎成了孔雀,挂在东南枝上,一时语塞:
萧朔拿了备着的点心,挑了云琅喜欢的,掰了一半,递到他唇边。
云琅悻悻低头,慢慢嚼着点心,忽然觉得不对:以后莫非我次次吵不过你?
自小两人吵架,萧朔便没能占着半点上风。纵然闹到了王爷王妃面前,小皇孙也因为措辞太严谨、说得太慢,往往还没说完,已被云琅抢先告完了状。
如今没了长辈裁夺,云琅便已失了先手。萧小王爷这些年过来,竟也修炼得越发灵台清明、辩口利辞。
云琅吃了暗亏,胸中气不平,一口咬下去:好生耍赖。
要在朝堂周旋,自然要练言辞面皮。
萧朔及时收了手,没叫云小侯爷咬个正着,将点心自己慢慢吃了:你将就些,待汤池修好,坦诚相对时,我自不会同你说这些。
云琅隐约觉得这个坦诚相对用错了地方,不及细想,已被萧朔揽着抱了起来。
云琅一晃神,拽住他袖子:又要去哪?
回内室。萧朔耐着性子,你如今没了内劲护体,气血既虚且怠,自然会觉得极疲倦。
按梁太医推测,云琅此时本不该醒,少说也要再昏睡个两三日。
云琅已用了麻沸散,又被他设法推拿过穴位经脉,应当不至于疼到睡不着。在他身边却还不肯睡,多半是仍安不下心。
明日我去上朝,无非走个过场。
萧朔抚了下他的额顶,将云琅轻放在榻上:到不可为之时,假作伤势发作、顺势退回府中就是了,不必担忧。
云琅倒是清楚这些,展平了躺下去,躺了一阵:我只是在想襄王一派是不是消停过了头。
云琅枕着胳膊,皱了皱眉:事事都按着咱们的心意走,处处都和所料的一样,我反倒觉得不安稳。
问过这几日情形,我也有此一虑。
萧朔道:本想明日上朝,去探探虚实,回来再同你商量。
若是有什么坑挖好了等着,等你探出虚实,人也已在坑里了。
云琅失笑:如今你我命都金贵,谁也不能轻易出去趟险你这毛病记得改。
萧朔坐在榻边,将云琅一只手握了,静了片刻,轻点了下头。
襄王处心积虑,看玉英阁内里机关调整,已非一朝之力。
云琅沉吟:如今回头看,凡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只怕处处有这一股势力的影子。
云琅已盘算了许久,此前在狱中未及细说,侧了侧身:戎狄的探子入京,借观礼刺驾,宿卫宫变
云琅话头顿了下,刚要将最后一句咽回去,萧朔已缓声接上:宿卫宫变,禁军叛乱,只怕不尽然是栽赃陷害,而是确有其事。
他语气平静,云琅细看了看萧朔神色,轻扯了下嘴角:是。
当年襄王为夺权谋朝,先扶持一个年纪轻些的皇子做傀儡,以为尽在掌握,却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
萧朔道:虽然如此,手中积存的实力,却只怕比皇上更深厚得多。
云琅点了点头,细想了一阵:襄王一派,可有什么人来过?
萧朔替他抻平薄裘,将人裹得严了些:大理寺卿来过几次,挡回去了。
云琅皱眉:递得谁的名帖?
前两次大理寺,最后换了集贤阁。
萧朔道:若我料得不错,此番上朝,杨显佑大抵找我有话要说怎么了?
萧朔扶住云琅,握了他腕脉,蹙了下眉:此人不对?
他对不对,不算紧要。云琅道,你不可去集贤阁。
萧朔原本也不准备去,此刻见云琅神色,却觉仍有内情:可是有什么地方,我仍想得疏漏了的?
不算疏漏。云琅道,襄王此人,你不了解。
gu903();云琅当初落在大理寺内,不知这是襄王势力,只觉得一味逼迫,实在反常,混混沌沌撑着一口心头血熬下来,回头看时才觉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