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萧朔道:带人巡视,不得疏忽。

都虞侯忙收回念头,低头道:是。

萧朔解了腰牌递给他,略过醉仙楼酒博士的热络招呼,径直上楼,进了琰王府素来定下的松阴居。

雅间内,云琅已摘了披风,照旧坐在了那一扇窗前。

他认得萧朔的脚步声,仍看着窗外景致,不用回头,将手里刚剥好的栗子抛过去。

萧朔听见风声,扬手接了云少将军堪比暗器的栗子仁,合上门:梁太医说,你经脉旧伤累累,还该再调理几日。

我天赋异禀。云琅顺口胡扯,现在生龙活虎,力能扛鼎,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

萧朔已有数日不见他这般有精神,看了云琅半晌,点了下头:好。

云琅还在乱讲,闻言一愣:好什么?

我去让酒楼置办。萧朔道,一尊鼎,八个馒头。

云琅:

萧朔神色坦然,回身就要出去吩咐。

云琅眼睁睁叫他将了一军,偏偏又生怕萧朔真能干得出来,眼疾腿快,过去将人面红耳赤拽住了:干什么,听不出玩笑?胡闹

你也知道胡闹。萧朔道,才好转些便迎风骑马,若着了凉,有你好受。

云琅穿得厚实,又暖暖和和裹了披风,知道萧小王爷只是操心成瘾,不同他计较,将人一并拉到窗前坐下。

萧朔被他扯着,敛衣坐了,拿过暖炉搁进云琅怀里。

云琅由着小王爷操心,乖乖接了焐着手,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繁华街景,将视线扯回来。

忽然找你,是有些事同你商量。

萧朔拨了拨炉中炭火:本想回府寻你,巡街到一半便回去,总归太过惹眼。

云琅饶有兴致:琰王殿下巡街,定然没有敢找茬惹事的。

云琅才从府里出来不久,他受卫准托付,想起还在开封府大堂上苦哈哈拍惊堂木的开封尹,咳了两声,压压嘴角:新官上任三把火,尽忠职守,好生威风

是你说的,叫我扬殿前司军威。

萧朔淡声道:如今不用了?

用。云琅不怕事大,再多抓些,把开封狱塞满了,还有左右军巡狱。

萧朔不受他撺掇,扫了云琅一眼,拿过热腾腾的茶壶,倒了两盏参茶,将一盏细细吹了递过去。

云琅接过来,小口小口抿着喝,抬头正迎上萧朔视线。

云琅既不曾给小王爷那杯加巴豆,也不曾把参茶偷偷倒在萧朔坐垫上,被萧朔这样看着,一阵莫名:看我干什么?

不做什么。萧朔道,只看看,喝你的茶便是。

他这几日忙得团团转,分身尚且乏术,回府也只是略停一停,等云琅睡熟了便要再走。

此时清清静静坐了,说上几句闲话,看一看云琅,奔走操持的疲累就已散了大半。

云琅一愣,迎上萧朔视线,忽然明悟,笑了笑:闭眼。

不必。萧朔蹙眉道,有正事,你

云琅向来没耐性,扯过披风,给萧小王爷当头罩了个结实。

萧朔:

磨刀不误砍柴工。小王爷,几天没歇息了?

云琅欺近过来,拿了个坐靠放在萧朔身后,将他按回榻上:知道你有要紧事,恰好我也有事,理一理,慢慢说。

萧朔叫他一按,坐回暖榻,没再开口。

云琅回身,催了酒楼伙计将饭菜酥酪尽数上齐,将门锁上,又要了盆热水。

萧朔叫云少将军蒙得结结实实,向后靠进座靠,静心理着念头。

云琅的披风是他特意找人做的,厚实保暖,搁在内室香格旁,染了层极淡的折梅香。

眼前一片暖融寂暗,萧朔阖了眼,肩背慢慢放松,太阳穴的胀痛也像是跟着隐约淡了些许。

我见了开封尹,同他说了几句话。

云琅的嗓音混着捧水声,比平日安稳了不少:回头再同你细说,总归我眼下觉得,年关时要有翻天大事。

云琅与萧朔待久了,知道怎么说话最叫萧朔放松,不同他打趣浑扯,慢慢道:你我须得提前准备,摸清襄王在京中布置,联络助力。

按他一贯作风,只怕不止京中那些战马铁骑。

云琅道:襄阳府太远,据守尚可,应当不能作为呼应。我来时想了一圈,如今戎狄使臣迟迟不去,盘桓京中,只怕除了窥探我军备实力,还另有所图

的确另有所图。

萧朔歇了一刻,掀开披风:我找你,便是因为这个。

这几日殿前司例行巡查,执法铁面无私,纵然有新官上任的杀威棒,却也是有意震慑戎狄,以镇北疆形势。

此前几天,巡查时已隐约见了端倪。今日萧朔命人佯做放松,果然引得戎狄坐不住,开始在京中四处活动。

云琅细听了,眼睛一亮:你都跟了?

不便打草惊蛇,跟得不紧。

萧朔道:摸出一家兵器铺子,一家药铺,两家茶肆。余下的大致还有三到四处,警醒得很,叫他们甩脱了。

我的亲兵借你,他们干这个在行。

云琅拿过布巾,擦净了脸上清水:如此说来,你早怀疑襄王要反?为何早不同我说?

只是隐约直觉,既非推测,也无实据。萧朔静了片刻,况且

况且你也不想叫我插手,是不是?

云琅笑道:小王爷,打仗这么好玩的事不叫上我,算你一次不仗义。

萧朔哑然,不用云琅找茬,拿过参茶自罚了一杯。

这话虽不能说给云少将军知道,但平心而论,他的确动过与梁太医合谋,设法让云琅将这一场风波睡过去的念头。

襄王谋反,虽说底牌尽数在襄阳,此次未必齐出,却也定然做了周全准备。

云琅战力不必有丝毫顾虑,身体却未必经得起动荡。

你今日有意易了容,当着人骑马过来。

萧朔搁下茶盏,抬头道:我便知你不肯坐视

他一怔,剩下的话已叫人结结实实堵住。

云琅一手撑在他身后,同所看的话本一个字不差,单膝抵在榻前,将萧小王爷威风凛凛亲没了音。

酒楼的暖榻太高,萧朔看着云琅踮了脚摇摇欲坠,伸手将人扶了:撤了易容做什么?

云琅洗净了脸上易容,露了本来眉眼,才看得出原本气色。

这几日养得妥帖,云琅脸色已比此前好了不止一点,用热水洗过,更显得清朗明净,睫根像是还盈着润泽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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