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云将军入玉英阁那日,琰王遣亲兵来找下官,叫下官适时出面。

卫准道:他来见我,也是那日,对我说了襄王有不臣之心,叫我莫要掺和进来。

云琅看着分明掺和得积极的开封尹,顺着话头,尽力揣测:于是大人以天地君亲师大义凛然,当即斥责了他?

卫准看着云琅:下官昏了过去,险些没能赶上与琰王约的时辰。

云琅此前有关少年挚友、世事磋磨的揣摩尽数淡了,按按额角,勉强捧场:哦。

云琅理了理思绪,看着开封尹:大人不知是谁救了他,不知他这些年做了什么,不知他为何会到襄王手下。

卫准沉默良久:是。

云琅:见他第一面便昏了过去,这之后,也再不曾有公务外的半点交集。

卫准:

云琅:大人方才摆出一副时运无常、棒打鸳鸯的架势,是忽然发现自己对他心有所属吗?

卫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咬了牙沉声:云将军!下官敬他为人罢了,何曾――

云琅白等了半天,叹了一声,索然坐回去:他叫什么?

卫准叫他堵了个结实,颓默半晌,低声道:商恪。

云琅将名字记牢,点了点头,起身拱了拱手:不叨扰大人,打搅了。

云将军!卫准皱紧眉,一把扯住他,如此急着走,要做什么?

卫大人当久了开封尹,当谁都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听了个逃犯就要去举报?

云琅失笑:我自己还逃着,难兄难弟罢了,难为人家做什么?

卫准觉出自己失态,低声赔了句礼,松开手。

云琅摸了摸袖子里那柄扇子:放心,我急着走,无非从大人这个故事里想通一件事。

卫准微怔:什么事?

不该赌气,时不我待。

云琅道:我要去找萧小王爷,关上门亲亲热热交个心。

卫准:

云琅忽然想起来:大人还没找到同榻之人?

卫准:

云琅好心道:快些找,时不我待。

卫准不擅调侃,面上红了红,忍了气拂袖拱手:不送。

云琅欺负过了人,将受萧小王爷欺负的气尽数出了,神清气爽一拱手,翻出窗子,轻轻巧巧掠上了房檐。

陈桥军营边,车马熙攘。

萧朔叫殿前司照例巡逻,换了寻常布衣,坐在书铺不远的茶摊上,静看着人来人往。

积雪踏得微微一响,身旁忽然多了个人。

萧朔抬眸,看着多出来的人大喇喇过来,将他手中茶水捞走,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看我干什么?

云琅记着自己易了容,迎上萧朔视线,仍颇不自在:你若提那扇子,我撂挑子就走。

萧朔轻叹,看了看分明不行的云少将军,将茶杯自他手中拿回来:冷,上楼去。

云琅叫萧小王爷将了一军,虽是来和解的,也仍不服气:你叫我上便上――

他话头顿了顿,眼睁睁叫萧朔抬手在颈后轻轻一按,登时面红耳赤:

主簿派人送信,说你离府出走。

萧朔道:我吓了一跳,心中极后悔,偏脱不开身,才在这里吹一吹冷风。

云琅向来好捋顺毛,不自觉蹭了下萧朔暖热掌心,喜滋滋道:真的?

萧朔看他神色,眸底温融,垂在身侧的左手动了动,将刚写完的一份《讨云少将军不行檄文》不着痕迹敛进袖底:是。

云琅欣然起身,一路上了茶楼。

陈桥常年驻扎禁军,虽是大营,但因本朝军制松散、长年疏于征战,军中从商的比比皆是。

此处离陈桥最近,靠近京郊,本该地广人稀。却因这些军爷日日养着,颇为繁荣,甚至已隐约有集市成型。

云琅进了茶楼包厢,看着下头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只觉闹心不已:这是军营?

来日掌了禁军,由你整肃。

萧朔不叫茶博士打搅,带了茶水进来,合严包厢门,凭窗落座:先皇后留下的那方织锦,我已大略看过,标注了几处我们难谈查到的所在。

萧朔沾了茶水,在桌上简略画了一方地图,将几个紧要处标出来:战事若起,可有说法?

成掎角之势,彼此支援。

云琅看了一眼,已了然于胸,拿过布巾将水色一把抹了:一旦势成,退可牵制兵力,进可两相夹击你不必管了,这个交给我。

萧朔点了下头:无论宫中情形如何,你也不必顾虑,先将城中稳住。

云琅打惯了大仗,多艰险的形势也见过。如今京中时事压着,双方明争暗斗施展不开,战力本就受限,要率兵平了这一场叛乱,并不算难。

萧朔垂眸,泼了那一杯茶,拿过只新杯子:要收回禁军辖制,有我设法,不必以战局相挟。

放心。云琅笑笑,定然护好百姓民生。

萧朔静坐一刻,倒了杯茶,搁在云琅面前。

两人心念向来想通,他猜得到云琅的心思,要放弃先机,在战局危急时再出面,逼皇上拿出禁军虎符。

可如此一来,却无疑又要添上一层危险。

萧朔不担心云琅护不好汴梁百姓,只怕云少将军再兵行险着。

皇上身在局中,处处浮云遮眼。

萧朔道:襄王一派本就隐于暗中你我不曾着意隐藏,他只怕已猜出你就是玉英阁中的护卫。

云琅倒不意外:要得就是叫他们猜出来。你放心,襄王降服我之心不死,不然当初也不会派人来拦我

云琅话头一顿,忽然想起件事,蹙了蹙眉。

萧朔看他:怎么了?

连大哥说过,你我在大理寺狱中时,有个黑衣护卫虽然看着像是襄王手下,却暗中放了我一马。

云琅沉吟:我忽然想起,当初大理寺对我动刑也有个黑衣人。

他那时已绝了生志,只一心求死,夺了匕首要送入心口,却被对方硬夺了。

那时若下狠手,以虎狼之药断他经脉,也能留下云琅一命。无非从此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反倒更易降服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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