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2 / 2)

gu903();火星随风飘荡,寂静得足以噬人的沉默里,有人低低应和着唱。

不知万里沙场苦,枯骨皆是长城卒,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

萧朔慢慢吻着他的眼睫,吻上云琅冰冷的嘴唇,轻轻蹭着,将暖意分过去。

云琅静了静,挣动的力道渐弱,渐渐安稳下来。

梁太医眼疾手快,趁着这个空档,将银针飞快排下去。

幸好这些天养得仔细已好了大半,禁得住糟蹋。

梁太医专心下针,落到云琅心口穴位,仍觉余悸:若是放在刚回京城时,这一剂沉光下去,定然要了他的小命。

蔡太傅坐在榻尾,一言不发,死死攥了拳。

云琅身上新旧伤痕交错,胸口创痕刺眼,好在这些天精细进补,已不再像回来时那般单薄支离。

萧朔护着云琅,迎上太傅晦暗目光,放开云琅肩颈,将他平托着仔细落回榻上,朝太傅行了一礼。

做什么?

蔡太傅紧皱着眉,伸手要扶他,叫萧朔身上血色一刺,更心疼得要去连撅十根戒尺出气:好端端的跪什么,哪来这些虚礼?你身上这些伤,还不快去裹了。

萧朔摇了摇头,缓声道:学生与云琅,谢师长牵挂护持。

蔡太傅眼底一凝,敛了袍袖,沉默着转过头。

梁老匹夫只管医病治伤,有什么说什么,心疼云家小子罢了,并没有更多念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补之当年暗中藏下最后一剂沉光,是为了给学生一条路可选。倘若云琅执意,当先生的便也豁出去陪着,痛痛快快地战死在大漠沙场。

暗中把商恪的事告知参知政事,也给了这两个学生一条路。

只是这条路一旦走上,便再不剩半分反悔的机会。

你可知兵围禁宫,形同哗变。

蔡太傅盯住萧朔:你带亲兵直闯文德殿,以战局相挟,从皇上那里逼来了禁军虎符,逼出了云麾将军复职的明诏只凭这个,已足以成宫中腹心之患。

萧朔浑身是伤,蔡太傅原本原本不想立即与他说这些,此时萧朔沉默着跪在眼前,便知他胸中清明,心念已决。

蔡太傅沉声道:你可想过,若事败了――

萧朔静跪着,摇了摇头。

蔡太傅蹙紧眉:怎么?

能与他并肩,一朝一暮皆是赚来的,前路如何,都谈不上败。

萧朔垂眸:只剩百年,若百年不可得,来世赔他。

萧朔:再不可得,生生世世。

蔡太傅心神叫一线清明劈开,错愕怔住。

一旁梁太医总共只听懂了这一句,提拉捻转银针,啧了一声:别的不清楚,这说情话的本事,定然不是你教出来的。

蔡太傅没工夫理会他,狠狠瞪过去一眼,站起身,视线落在萧朔身上。

萧朔看着云琅,眸底深静通彻,像是早已将这些话在心里过了无数次。

榻边放着禁军的虎符,漆木深黑,纹路赤红,同云琅的灿白雪弓并在一处。

蔡太傅立了良久:他也是这般心思?

他求百年,比我执念些。

萧朔笑了笑,目光拢过云琅静阖着的英挺眉眼:可他自小照顾我,若我执意,他向来不与我争。

蔡太傅正要开口,听见他这一句,不由怔了怔,欲言又止。

梁太医行完了针,正一针一针向外起,闻言忍不住:这句话说的是云琅吗?

蔡太傅本能地护着徒弟,按按额头,勉强道:闭嘴,你如何懂――

云琅自小照顾他。梁太医复述道,向来不和他争。

蔡太傅:

情人眼里出西施。

梁太医:他这何止是西施,基本已快要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了。

蔡太傅:

萧朔平白受这两位长辈指指点点,替云琅掩了衣襟,盖好薄被起身:有何不妥?

蔡太傅身心复杂,看着自己这个学生,扶了扶他没受伤的右肩:老夫当年的确同你说过,若想不通时,多开阔身心,将事情往好里想。

萧朔听得莫名:是。

蔡太傅:可凡事也不必太过。

萧朔蹙眉。

蔡太傅循循善诱,生生将自欺欺人咽回去:去伪存真,修辞立诚。

萧朔:

蔡太傅:

云琅躺在榻上,血气叫针灸催动,咳了两声,唇边溢出细细血色。

榻边,梁太医叹了口气,拿过布巾随手抹了,拍拍萧朔:走罢,你这等情形,八成是已经连脑子都烧糊涂了。

第八十八章

琰王分明已经烧得谵妄、胡言乱语,被两位长辈不由分说扯走,一剂蒙汗药放倒在了榻上。

老主簿攒出全然不逊于六年前的心力,封了琰王府,挂了先帝亲赐鎏金槊,谢客还礼、裹伤熬药,团团转忙得马不停蹄。

玄铁卫尽数随殿下厮杀拒敌,一番血战,此时都已精疲力竭,已无力再护卫王府。正束手时,虔国公府的私兵已开过来,真刀实枪将琰王府围了个密不透风。

布防才交接妥当,开封府带了净街令,以追捕西夏逃兵为由,又在外围严严实实裹了一层。

琰王府成了水泼不透的金汤,不知多少双窥伺的眼睛徘徊一日,一无所获。到了深夜,终于不甘不愿退去。

府外情形安定,不论如何,这几日已彻底没了外忧。

老主簿终于松了一口气,捧着王爷吩咐的折梅香转进书房,才推开门,便愕然瞪圆了眼睛。

云琅已起了身,披着外袍,自己寻了桌上茶水喝过两盏,坐在桌前。

乌漆木的禁军虎符放在桌上,已被仔仔细细拭净了染的血色,下面衬着干净的素白麻布。

沉光药力凶猛,老主簿听梁太医详细说过,知道云琅无论如何不该这时候醒:小侯爷

有劳您了。云琅搁下茶盏,笑了笑,他呢?

暖阁。

老主簿自然清楚云琅问的是谁,稍一犹豫,如实道:刚裹了伤,服过药,才叫蔡太傅押着睡下了。

云琅点点头,起身道:我过去。

小侯爷。老主簿走到灯下,看见云琅叫人心忧的脸色,低声劝,好生歇息

云琅睡不实才起了身,叫老主簿满腔担忧拦着,有些哑然:我这不就是去好生歇息?

老主簿叫他问住,怔了怔,劝拦力道稍缓。

他不见我,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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