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蹙眉:不是因为我总管着你,叫你心烦?
自然也是,不过不是最要紧的。
云琅侧了侧头,点点小王爷胸口:你还来同我算账我问你,我养伤不能去学宫那些天,你是不是跟景王坐同桌了?
萧朔:
萧朔难得寻衅生事一次,已自觉够不妥当,此时看着云少将军,一时竟有些复杂:座位是太傅调的,说景王不学无术玩心太重,要我教他些。
不管。
云琅道:景王来探我伤时,说你与他同坐五天,对他说了整整三句话。
云琅切齿:我那时仔细一想,那五天里,我都没同你说上三句话!
萧朔无可辩驳,扶着在宫里昏睡了整整五日的云少将军,替他顺了顺胸口的气。
我那几日好容易好些了,想去学宫找你,先皇后前些天分明都应了,不知为什么竟又忽然不准。
云琅想想就来气:想叫你来找我,娘娘又说你课业繁忙,不能打扰
云琅伤得太重,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日日想着萧朔与景王同桌一处、把酒言欢,气得咬断了三根竹筷子,第七日便从榻上站了起来。
伤彻底好全后,第一件事便是约了景王出去,扔一把铲子,唬着景王苦哈哈挖了大半宿的墙。
萧朔无论如何想不出坐在一处、把酒言欢的臆想是少年云琅如何咂摸出来的,摸了摸云琅汗湿的额头,以袍袖护着将人抱起:我不曾与他言欢过。
云琅很是警惕:把酒呢?!
不曾。萧朔道,学宫禁酒,违者罚戒尺五十,洒扫挑水二十日。
云琅半信半疑,勉强听了他的解释:唔
琰王府的马车始终在后面随着,此时寻了个空,已跟了上来。
萧朔将两匹仍在互叨马鬃的马交给连胜,抱着云琅上了车,果然在车厢里看见了连胜备好的酒。
云少将军自小练武,要以药酒练经活血,是唯一不受学宫这条规矩约束的。云琅不嗜酒,却喜欢佳酿新醅,京城里叫得出名的酒楼好酒,都送来给少侯爷过过口。
萧朔揽他靠稳,拿过一小坛酒,拍开酒封,浓郁酒香便扑鼻漾出来。
新丰酒?
云琅眼睛一亮:我当初同你要的不就是这个?你信誓旦旦说好,定然给我买来,结果我伤都养好了也没见酒影
我当初的确买了,只是我才出宫你伤势便反复,又吐了一夜的血,昏睡不醒。
萧朔道:至于先皇后不准你来学宫,我也不能去找你大抵也是因为这个。
云琅茫然: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伤势反复,也怪不得你啊。
萧朔拭净他额间潮气,视线落在云琅叫汗意沁得愈发浓深的俊秀眉睫间,轻声道:我那时带了酒来,见你昏睡不醒,肝胆俱裂做了些不妥当的事。
云琅:?
萧小王爷那时言必称《礼》,云琅半夜跑去蹭他的床榻睡,都被小王爷的七岁不同席、十三不同房劝谏得哑口无言,悻悻往萧朔的被子里塞了几十颗飞蝗石。
云琅反思过往,实在想不出他还能不妥当到什么地步:你十分不守礼数地摸了一下我的手指头吗?
萧朔凝他半晌,摇了摇头,将云琅揽着头颈护起来。
云琅迎上他视线,不由微怔,抿起唇角,喉咙不自觉轻动了下。
我那时听闻你伤势反复,赶到宫中,见你昏睡不醒气息奄奄,榻边尽是血迹,又听太医说你怕是当真不成了。
萧朔轻声: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血参都熬成汤给你喝了,梁太医给你行了针,一群人围着,说要看你造化、听天由命。
萧朔道:我想,我便同你一起听这天命。
云琅隐约听出他话中不祥之意,纵然早过去了,依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听这个干什么?你少信这些个
如今不信了,天命要夺你,我便去夺天命。
萧朔道: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见你已在生死之间,我只是想喂你一口酒。
萧朔垂眸:你曾对我说,新丰美酒斗十千。你喝了新丰酒,便能成顶天立地的少侠,系马麒麟阁,佩印明光宫。
云琅胸口一烫,扯扯嘴角,低声道:你――
萧朔:我不知道,它也是《春宫良宵传》的下半册第一式。
云琅:
萧朔含了一口酒,低头吻住云少将军,将酒度过去。
酒香醇厚沁脾,在唇齿间散开,入心入脾,牵出酣然的透胸热意。
云琅没绷住,跟着叫鼓荡滚热撞得闷哼一声,心道完了完了:慢着,我如今没力气,手软脚软都不能动――
萧朔点了点头:这便是第二式。
云琅:
云琅:???
萧朔定了定神,又含住一口酒。将云琅揽定,仔细换了个地方,阖眼吻了下去。
第九十九章
深宫难测。
酒是好酒,香气浓郁盈透,流溢出皎皎的琥珀光泽,火辣辣灼出烫来。
云琅叫热意撩着,要低头又觉胆战心惊,索性牢牢闭了眼。
第一式是口对口喂酒,才到第二式,其中一个竟然就已手软脚软动弹不得这《良宵传》的编者果然用心险恶。
说不定宫里就藏了叫人不能动弹的迷药。
云琅越想越骇然,未雨绸缪扯住萧小王爷:出征前,你万不可再进宫
萧朔蹙了下眉,抬眸拢住他:自然。
两人在一处,素来是萧朔煞风景更多些。云琅一向嫌他动辄说正事,每每都要挑理,嫌小王爷实在严肃无聊。
如今已到了这一步,云琅竟还惦着宫中情形。
是朝局仍不稳妥,害你担忧。
萧朔道:此战回来,我会设法敦促景王,逼他开始接手朝中政务。
云琅:?
云琅良心有些虚弱:也不是
早晚的事。萧朔轻声,预先练手。
云琅一怔,想了半晌:也是。
景王并非当真顽劣不堪,只是心思实在不在朝政,叫他安安分分读书习武难如登天,琢磨起木工漆活却废寝忘食,从来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