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gu903();朔方军围而不攻,不只是因为攻城太耗兵力,更因为一旦攻城,以襄王狠辣心性,定然将平民尽数驱赶着顶在前面、押上城头。

不攻城,少将军不也有不攻城的打法么?

白源笑道:有好消息,马匹盔甲已到了大半。加上昨日忽然多出来的三百匹马,再给我一两日,就能配齐了。

好事啊!刀疤一喜,到时候还按老法子,三面紧一面松,放个口子让他们钻。只要敢从乌龟壳里头出来,看他们还怎么拿别人当挡箭牌!

依我看也是好事。白源拨了两下火炉,看向云琅,少将军不说话,是否我们漏算了什么地方?

嗯?云琅撑坐起来,笑了笑,也不是。

他已用不着再喝参汤,身上虽还有些亏损,慢慢调理食补便已足够,如今白源的药是拿来祛湿理气的。

不归楼这些年攒下来的上好药材,有不少在戈壁草原才长,京城都难得一见,全砸在了云少将军的身上。

北疆风沙干燥,等过了早春的霖雨,更能将这些年积在筋骨间的湿寒散得干净些。

云琅攥了攥手腕,接过先锋官吹得不烫了的药,喝了两口:我在想,战局倏忽变换,唯有这仅剩的一两日谁也动不得。

我们动不得,是因为要等马,还要等大军赶到。

景谏想了下,点头道:襄王与金人憋在应城内,僵持拉锯,进退两难,自然也动不得还有哪一方?

云琅不语,将药碗放在一旁,一只手探进了小王爷的袖子。

萧朔看了看云琅神色,自袖中摸出块糖,单手剥开糖纸,搁在了尽力保持威严的少将军掌心:朔州。

景谏愕然:朔州?

虽说此次云琅来北疆,本就是冲着收复朔州。可朔州毕竟已被占了十数年,中间有过几次交割,也无非是从辽人手里输给了西夏,又套着西夏的壳子塞进了金人的馅。

谁心中都清楚,要夺城池不可急于一时。纵然兵力足够、合围清缴,遇上鏖战日久的,半年一年也都是寻常事。

朔州不在一两日。

景谏担心云琅着急,迟疑着劝道:攻城夺地,蓄势缓压。朔州不同于其余北疆城池,是当真易守难攻的屯兵重镇,急不得

夺城有什么难的。

云琅手上利落,屈指敲了小王爷掌心两下道谢,飞快将那块糖塞进嘴里,含去了要命的苦味:难的是夺城以后,我若将金人赶出来,雁门关拦不住,满地乱跑便麻烦了。

景谏:

少将军说不难,我就信不难。

刀疤从没怀疑过云琅,没心没肺嘿嘿一笑:少将军只说做什么,我们去做就是。

阴山里除了戎狄,应当还有不少流民。

云琅将药碗向身后藏了藏,坐起来道:只是藏得太深,不易找到。

当初云琅离开北疆前,人力已竭军力已疲,实在无力再收复朔州。朔州的百姓被迁去其他城池了一部分,剩下的无处安置,云琅曾想过将他们带回中原,愿意跟着走的却寥寥无几。

安土重迁,骨肉相附。带不走又不肯朝异族狼崽子低头的朔州人,散进山里成了流民,以采药为生,只等着复土归家的那一天。

白岭能采到那株老参,应当不是碰巧。

云琅忽然想起来,看向白源:白叔叔,当初那些事,后来同我大侄子解释清楚了吗?

白源:

轻车都尉这些天一直混在城外,不归楼都给下属打理了。

刀疤举手告状:我们猜测,是为躲他儿子。

不归楼转运马匹,白大哥只在暗中调度,不肯出面。

景谏压了笑,点头附和:我们猜测,也是为躲他儿子。

白源一阵头疼:好了,此事是我家事,不劳

云琅笑道:不劳诸位费心,我自设法对得起他便是了?

白源一滞,抬头看向云琅,没说出话。

云少将军当真记仇。

当年云琅卖了马,要只身南下时,白源不便暴露身份,也曾试图学着岳渠的办法,用萧朔之事留住云琅。

云琅执意要走,对白源说的,也只这一句此事是我家事,不劳诸位费心,我自设法对得起他。

当初胡先生是怎么教我的。

云琅终于寻了个机会,笑吟吟翻旧账:家事家事,不正是朔方军大家的事?

白源坐了半晌,终归泄了气,扶额苦笑:是。

这些年,我们一样是本该死了的人,本该死了的人活着,便是为了些还不能立刻就死的事。

云琅笑了笑,缓声道:白叔叔,你是为替朔方军引源头活水,不得已隐瞒身份,你心里比谁都难过小白岭能懂这个。

白源用力攥了攥拳,他的手攥得几乎已有些发白,慢慢松开,低声道:可是

能懂的。云琅轻声,我们在乎的人,定然有值得我们在乎的地方。你想要保护他,焉知他不是豁出命来,也想要设法护住你。

云琅:我们本该更相信他们。

白源狠狠一颤,下意识抬头,肩背绷了绷,看向一旁静坐着的萧朔。

当初的端王世子、如今的琰王殿下,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他们其实没有一个人真正清楚。

云琅走后,那个在云州城养了九个月马的怪人,曾来过一次不归楼。点了一杯凉水,一夜冷月。

那人付了十九两七钱三分的银子,说是买这一夜清净月色。小二喜出望外,连连说遇上了个疯子,这钱来得容易,往后天天有月亮看才好。

后来账房核对,替云琅医治用药的花销,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九两七钱三分。

况且我找白岭,也是真有正事。

云琅笑了笑:他采药的本事应当有人指点,若请他帮忙,应当能找来阴山里的流民药农。

阴山太大,他当初绕了十来天,也只来得及绕清楚了对着应城的几处要塞险地。

但朔州人藏在山里,日日翘首望着的是旧土故城,甚至一定有人曾改头换面,悄悄冒死潜回去过。

去寻先祖灵位,去寻至亲遗物,去找回那些纵然丢了命也不能丢的东西。

如今金兵主力被困在应城之内,朔州城中虽然还有铁浮屠,却没有主将下令,是最容易被打散的时候。

若能找到这些人,这一两日间,说不定还有可施为处。

今夜要落春雨了。

云琅按了下手腕,将手拢回袖中:春风吹春柳一场春雨看河开,两场春雨看燕来,三场四场耕牛走。仗打得快些,今年还能有收成。

少将军白源瞪圆了眼睛,想在今年春耕前,收复朔州城?

若是冬天我抽得出空,冬天便来了。

云琅笑了笑:打仗不是光豁出命对着拼杀,但凡能用的办法,什么都得用上。

朔方军这些年不敢出奇兵,不敢行险策,是因为背后没有支撑,一旦输了便满盘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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