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诊室里的医生将复诊报告递给季爸:“老人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要注意按时吃药,避免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季爸提着的心放下了,走出医院回到家,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隔很久才接通,他局促地出声:“沈夫人你好。”
“不太方便接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沈夫人淡漠的嗓音,“最近比较忙抽不开身,小舒也快月考了。”
“我知道的,一直没敢打扰你和小舒。”季爸加快了语气,“不过今天出院,还是想感谢您,要不是您帮忙联系燕城的医院,手术的事不会这么顺利。”
“帮忙?”沈夫人停了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爸怔住了。
手机那边随即挂断了电话。
“沈夫人说什么了?”季妈望见季爸的表情,不免诧异地问。
“沈夫人说她不知道转院的事。”季爸看着手里折得整齐的转院单,迟疑地说,“大概,真的是运气好吧。”
而季妈转身继续收拾家里,当她望见沈迟空落落的房间,忽然问向季爸:“今天要不要去看看小迟?”
“是住这儿吗?”
两个人走进位于北城的一栋老旧居民楼,因为是边城最先规划的一片房区,居民楼显得破败不堪,季妈手里拿着礼品袋问道。
“我问过人了,小迟是住在二楼。”季爸避开巷道里的污水走进楼房,楼里的声控灯是坏的,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走到楼梯口时,恰好少年松松垮垮单肩背着书包走上来。
季爸的声音带了一丝紧张:“小迟回家吧,你爷爷的身体也好了,爸爸妈妈每天都能回家,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
沈迟一语不发地继续走。
他走到楼梯口,季爸继续说:“爸爸知道你上次受了委屈,但毕竟是一家人——”
季爸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瑟缩的中年男子像死狗般被拎起来,从上一层楼重重地扔了下来。
沈迟抬头望去,站在楼梯上扔人的是和他一个班的燕深,原来就住在他楼上。
燕深的眉毛又黑又浓,脸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冲男人说:“谁和你是一家人?下次来一次打一次。”
少年看了季爸一眼,季爸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低声对季妈说:“走吧。”
季妈将拿了一路的袋子递到少年手里:“去燕城买的鼠标,专门挑的大牌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像是怕他不收一般,季妈跟在季爸后面很快离开了,少年拿着盒子走向租的房子。
动静引来了房东,在他离开后,长卷发的女人穿着睡袍走到楼梯口。
女人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肌肤,脖颈上的吻痕若隐若现,她环抱着双臂,右手夹着根烟:“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来我这楼。”
“红姐,阿深是我儿子。”中年男子讪讪道,他的额头遍布着淤青,显得十分懦弱可怜。
“得了吧你。”红姐用手掐灭了烟头。
他从地上爬起来,走下楼前停住脚步,向楼尾看了一眼:“最末的一间住人了吗?看年纪还是个学生,模样生得不像边城本地的,他爸妈看着也眼熟。”
“问这么多干什么?”
红姐没理他,转身进了房间
而沈迟走到楼末打开门,垂眼将盒子扔到了门边,他回到房间打游戏,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打开了门,向门边看去。
扔在地上的鼠标盒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被谁拿走了。
少年关上门,茫然地靠在门上打开手机。
【沈迟】鼠标不见了
严雪宵订正完论文,他放下手里的德文本《现象学辨析》,浏览着亚马逊上的零食。
果冻含有大量添加剂,没有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摄入过多会影响脂肪、蛋白质的吸收;烤薯片属于高碳水化合物,过多食用易导致血压升高。
都不怎么健康。
青年没照零食包上买,只挑了一盒果冻与一袋薯片,其他的按青少年的口味买了一罐罐坚果与果干,他准备下单时,屏幕上划过沈迟发来的消息。
【沈迟】鼠标不见了
他轻挑了挑眉。
【严雪宵】什么样的鼠标?
他本意是问品牌,过了一阵,少年发来一句。
【沈迟】妈妈送的
严雪宵划在屏幕上的手顿了顿,他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沈迟没收到严雪宵的回复,或许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其实他也没盼望回复,只是想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了。
他已经是可以挣钱的大人了,有自己租的房子,会自己煮面,会自己热牛奶,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哪怕挣钱并不容易,但他不想回去做不被喜欢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