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狐狸脑袋被摸了摸也可以说是搓了搓,满脑袋的绒毛都被那只大手揉得乱糟糟的。
坐在这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狐狸的眉心,不许乱动。
那双手很快收回,可元润依然感受到了那手指下隐隐藏着的可怕妖力。
小狐狸耷拉着耳朵抬了抬眼,而后用前爪梳理了一下乱乱的脑袋毛,慢慢坐住了。
哼,大变态。
欺负一只狐狸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单挑
然后元润仔细想了下,单挑他好像也挑不过得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能找外援来群殴大变态吗?
带着面具的男人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向了殿内一侧的书案。那里正好侧对着元润坐着的高椅子,书案上卷宗堆积成了山。
书?为什么吾音阙内会有这么多书?天下竟还有喜欢看那玩意儿的妖么?
小狐狸端端正正坐在毛绒绒的垫子上,从未如此认真的、专注的歪着脑袋,看着忙着翻阅资料的男人。
他会是谁?
安静的环境很适合思考问题,元润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词汇便是妖君。
吾音阙内,强大的妖怪。
可林亭声说,妖君青面獠牙很是可怖,据说那双眼睛是血色的,盯上谁都能让他浑身战栗。
虽说他原型不详,有说是大蛇的,有说是白骨的,更有说是三头六臂的怪物的,奇奇怪怪的说法都有,但都总结成了一点丑陋不堪,形似恶鬼。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那张面具下的容貌他看不真切,可男人身形高挑鼻梁高挺,露出的嘴唇形状很好看,纵然心中再不喜此人,他也不能硬说别人长得丑。
再者,元润不认为妖君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那么多书。
妖族天生开智就晚,狐族算是妖族里极聪明的那一类,纵然是他,瞧着那些方块儿字也有些头疼,看是能看一些,看那厚厚的一摞怕是不行了。
不是他对妖君有偏见,但四肢那么发达的、能手撕上任妖王的家伙,肯定不是静下心看了半天书的这位。
瞧了半天,元润坐累了。
他很想换个姿势,但又想起男人说的那句不要乱动,就耷拉着耳朵不敢动。
要是他乱动了,这大变态生气了,当场就把他生吃了怎么办?
小狐狸很努力坐在垫子上坚持了很久,久到四只爪爪都僵了,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发现他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事情后稍稍松了口气,将身子伏了下去。
对面除了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外毫无动静。
看来并没有在关注着他。
小狐狸稍稍胆儿肥了些,伸出爪爪往旁边挪了挪。
依旧没反应。
沉迷在卷宗内的男人好似忘记了世间所有的一切,薄唇微抿着快速翻看着手中的书页。
满脑子都是逃跑的元润将身子悄悄弓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而后后腿一蹬准备跳下椅子
不准乱动。
又一页书翻过,男人连头也没抬道。
跃跃欲试的狐狸爪在空气中颤抖了两下,喉头唔唔了两声,委屈巴巴将自己盘成了一个球。
绒绒的尾巴将狐狸小小的脑袋盖了起来,像极了一颗雪白的糯米团子。
他果然一直在盯着自己!
书案前的人抬起了头,将那糯米团子纳入眼底,而后垂下了头。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了慢悠悠的脚步声。
而后大殿的门被推开了,寒风迫不及待灌入温暖的室内,让蜷缩的元润忍不住又缩了缩。
一袭白衣,一折纸扇,门口那人生得一副好样貌,迎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将折扇一展,动作潇洒地扇了扇。
路修远,我怎么觉着梵音殿里发霉了?你闻到霉味儿了吗?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也不关门,任由外面寒冷的空气进入室内。
小狐狸竖起了耳朵。
原来那个大变态叫路修远,这里是梵音殿。
可路修远是谁?梵音殿又是哪儿?林亭声那厮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提供给他,给他八十万月币可真是亏大了。
想到此处,小狐狸心肝颤了颤,开始心疼那白花花的月币起来。
江游之,关门。路修远头也没抬,将书翻了一页。
江游之三字一出,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
他小心朝那大冬天扇扇子的怪人身上看去,有些忐忑,又有些怀疑。
江游之这名字他千年前便听说过,据闻是背叛了鬼界鼎鼎有名的瘟神
他一只鬼界来的恶鬼,怎么看上去清风朗月如神仙似的,又出现在妖君的地盘?是他听错了?还是同名同姓?
江游之像是没听到路修远的话,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和只花孔雀似的大摇大摆走着。他本是朝着路修远的方向去的,却中途闻到了什么味儿,耸了耸鼻子,十分精准的将目光定格在缩在软垫上的小狐狸上。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眼角眉梢里隐着万般风流。
哟,今儿太阳从西边起来的?他手中的折扇唰一声合上,而后在掌心敲了敲,月箜城入口都险些挂狐族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了,怎么还有不识相的狐狸混进来啊?
啥玩意儿?
元润憋着一口气,什么叫做狐族与狗不得入内?
不过按我说,那标语的确有点过分了。江游之摸了摸下巴补道。
小狐狸频频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实在是太欺负狐了!
路修远终于抬起了头,浓且密的睫羽遮住了眸子里大半的寒光。
怎么能写狐族与狗呢?江游之好像没看到路修远的眼神,自顾自补道,狗多无辜啊。
还在点头的小狐狸:
江游之嘴贫完了,面色正经了些:你出门了?这狐狸你从哪儿逮回来的?
路修远用手揉了揉眉心:门口捡的。
捡的?在吾音阙里?江游之满脸的不可置信,嚯,这可真够稀奇的啊,还有狐狸能入月箜城呢?让我瞧瞧有几条尾巴,成精了没?
他走的快,下手也快,拎着元润毛绒绒的尾巴就撸了一把。
元润还在生气这人欺负狐,愤恨抽回了尾巴。
啧,小家伙不亲人呐。
路修远余光里见到了小狐狸被寒风吹乱的软毛,重复了一遍:江游之,关门。
冷风夹着零星飘雪直往室内钻,将里头温暖的空气赶走。
江游之负着手慢悠悠回到了门口,终于将门关上了,感叹道:要是我不来看你,你又打算看多久的书?啧,我可真够操心的。
要是你不来看我,便无需操心。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书,翻了过去。
这便是在说他多管闲事。
江游之也不恼,一屁股坐在书案旁另一个小椅子上,整个人朝着椅背靠去,一晃一晃的。
诶,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他仰着头看着房梁说话。
路修远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