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厘主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按照剧本上的要求从容跪在地上。
青年闭上双眼,默默垂头不语,气场刻意示弱,显然是在准备进入角色状态了。
元已非偏了偏头,活络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这才慢悠悠地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原本斯文和善的气场骤变,眼底阴鸷尽显。
姚川看见两人的状态,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他原本挂了一下午的臭脸,总算缓和下来,这才有点意思。
秦栎和姚川对了一道视线,笑而不语。
是啊,看优秀的演员在一起搭戏,这才有点意思。
云启,你要好好观察他们的演戏状态。姚川嘱咐在场的唯一新人。
季云启是个有天赋的,他希望对方能够在接下来的围观中学着自我感悟。
季云启坐在位置上,认真点头,好的,导演。
不出一分钟,身为导演的姚川就主动喊下了Action。
纪厘饰演的陈奚跪在地上,毒贩们惨无人道的长时间折磨让他浑身是伤。
此刻,无人看守下的他垮塌着肩膀,连脑袋都已经无力再抬起了。
甚至,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纪厘的手指小幅度地一颤,像是在自我挣扎
不,他还不能死。
他还没找到兄长,没找到当年的真相,他还没完成组织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他还再回去看看自己的爸妈。
哒哒哒
令人发寒的皮鞋踩地声响起。
纪厘的身子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垮下的身形强撑着笔挺了起来,脆弱的气场骤然消散,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缉毒卧底。
秦栎看见这幕,眼里划过显而易见的赞赏。
不得不说,纪厘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这号角色把控住了。
陈奚是个身份败露的缉毒卧底,但他不是贪生怕死的废物!
此时此刻,他是华国缉毒警员的一个代表,他的身后要保护的是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所以,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毒贩,他不能认输。
除非他死,否则一刻都不能认输!
元已非显然察觉到了纪厘的气场变化,他在距离后者半米远的地方站定,冷笑,我听人说,你骨头还硬着呢?
元已非的台词功底不赖。
短短一句话,就把大毒枭施烨藏在冷笑里的阴毒残酷,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旁观的季云启一哆嗦,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派人将纪厘的骨头都给敲碎。
表演才刚开了个头。
纪厘抬头,逆着光看向这号人物传说中东南亚的最高毒枭,施烨。
他不着痕迹地屏住一口呼吸,当然得硬着,要不然,怎么能等到你亲自出面来看我?
元已非闻声而笑,眨眼间,他就看垃圾般地抬脚踹去。纪厘抓准时机,在前者触及的一瞬就假意朝后摔去。
重而沉闷的倒地声,侧面验证了这一脚发狠的力度。
纪厘咬牙,适时憋气将脸色涨红。
他额间的青筋骤然暴起,胸口里漫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咳嗽声,仿佛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像你们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小警察,我少说也折磨过四五十个了。元已非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知道我最喜欢看你们什么时候的样子吗?
纪厘的双手双脚被捆绑着,他强撑着侧身从地上爬起,却力不从心地倒了回去。
元已非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脸,一字一句玩味道,我最需要,毒瘾发作的时候。
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最后变成哭喊求饶的瘾君子。
纪厘听见这话,眼底骤然钻出一丝痛恨。
他暴露身份被折磨的第一天,那些毒贩就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毒品,一天一次。
首次接触毒品的人,发作间隔会在十天左右。
但他已经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丧失理智向这群罪该万死的毒贩求上一剂毒品。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义无反顾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元已非盯着他毅然决然的眼色,露出轻蔑一笑,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可是带了件好东西。
他转过身,在桌子上假意摆弄两下,紧接着就取了一支笔。
围观的秦栎等人都知道,这是在模拟注射针剂的道具。
纪厘盯着毒枭的背影,眼底钻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恐惧。
元已非转身,娴熟地用指尖弹了弹针头,露出得意而炫耀的模样,新合成的MK0幻剂,听说一针下去,只需要三分钟就能人□□。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只要我轻轻扎一针,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元已非每上前一步,就落下轻飘飘的一句,无一不是带着寒意的蛊惑。
纪厘咬牙撑起上半身,仰头直视着那双布满恶意趣味的双眸,强硬驳回,拿着你的狗屁东西,一起去死吧!
真不知道你的父母,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条臭虫!
元已非嘴角的笑意凝固,眼里的杀意迸发。
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交错在半空中,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层奇妙的角色张力。
姚川藏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极了!
原本,试镜的内容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姚川刚准备开口夸奖,哪知一旁的秦栎就抬手制止了他,后者用口型默念示意
让他们继续。
两人都还沉浸在戏里,暂时先别急着喊卡。
元已非蹲了下来,单手用力擒住纪厘的下巴,四年前,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警察和我说过这话,他叫什么来着?
他停顿了两秒,才垃圾般地丢出一个名字,阿水?
纪厘眼色骤变。
他母亲的名字里带着溪字,陈父就特意将爱人的这个名字拆开,给大儿子取名叫陈得水,而小儿子就是他,陈奚。
藏在毒窝的卧底,自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全名。阿水这个名字简单又大众,对方口中报出的四年前,和他哥消失的时间又完全对得上。
几乎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元已非继续说着平静又骇人的话。
你猜怎么着?我让人砍断了他的手指、脚趾,戳瞎了他的双眼,他的身上扎了二十几个血洞,只给他留个能说话的舌头。
不得不说,他是我见过最嘴硬的缉毒警察,只可惜他太天真,居然相信毒窝里会有好人。
谁让他相信不该相信的人,自以为能坚守到最后又如何?还不是功亏一篑。
相信不该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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