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另有路数,姜焉用羡慕的语气说,我仿佛已经看到你躺在富豪榜上了。
茭白:老子没有拿到一分钱。
姜焉同情地在他手背上亲一口:那你真惨。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么都笑起来。
我读过上千本。姜焉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书说,跟你这屋里的不相上下。
茭白:也是戚董的书?
姜焉痛心疾首:自掏腰包买的。
那位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姜焉不小心踢倒了一堆书,他弯腰去捡,可惜啊,你焉哥肚子里装了墨水,还是个鸭子。
茭白想起了一个小细节,上次姜焉来他这,撞歪了画框没有管就走了,后来被戚以潦扶正。
这次姜焉弄倒了书,却立即将它们整理好
茭白见姜焉将书归位,他问了个事:你读过佛经吗?
又套话!姜焉长马尾一甩,假发的质量是真的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假,他碎碎念,栽了栽了,行吧,反正就这回了,让你套。
没读过,只抄过。姜焉不等茭白说话,就又透露,那位最近不太对劲,我每次才读两句就被赶下楼了。要知道我最长一次可是读了一个多小时的,章先生都很吃惊。我那记录也不知道谁能打破。
说到这,姜焉看了一眼茭白,他好不凄凉道:还以为能领兰墨府的薪水领到年底,谁知快乐如此短暂,又要找下家了。
茭白没反应过来。
茭小白,你傻了啊,我是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兰墨府了。姜焉捏他脸,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宝贝。
茭白心里一突,完蛋,姜焉被戚以潦二次选用,才几天就腻了,那他怎么办?前途未卜。
为什么总是找下家,茭白闻着狗血的味道问,你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是啊是啊,姜焉的下巴抵在床沿的被子上面,爹死了,娘跟人跑了,弟弟是个傻子,我这个当哥哥的头上一堆债。
房里静下来。
姜焉捶床大笑:哈哈哈,茭小白你还真
茭白打断道:我借你点。
姜焉还维持着大笑的样子,红唇张大,眼里笑出泪,却没发出笑声。很滑稽。
什么?好半天,姜焉出了声。
我说,我借你点。茭白伸手,手机给我,我给你转账。
姜焉看看伸到他跟前的手,纤细软弱,轻轻一按就折了,他把脸凑上去,笑着蹭蹭:其实你就是想要我的手机干坏事。
茭白懒得解释,他拿了姜焉的手机,就是一顿操作。
两百万出去了。
姜焉接回手机,舌尖在口腔内壁扫了一下,他把手机往大衣口袋里一揣,笑得特腻歪,却也藏不住他的艳丽:老公~
茭白跟个只给钱不给心的渣男似的:滚滚滚。
不知道怎么回事,茭白觉得姜焉有心事,肩上有看不见的重量在往下压,他脱口而出:借你的,你要还我。
还,必须还。姜焉揉茭白头发,后院坟场你可别去,我们这些小人物,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别对打家族那些
门外多了一道人影,柳姨站在那:小姜,你该走了。
姜焉将放在茭白脑袋上的手收回来,起身的前一刻,在他耳边说:哪天你去北城,可以找算了,也不一定。
后会有期。
姜焉把手伸进衣领里面,拽了什么出来,丢在了茭白的床上,愿上帝与你同在。
那是一个十字架。
就躺在茭白胸口,隔着灰色被褥。
茭白没在意柳姨的视线,他拿起十字架把玩。对于姜焉表现出的喜欢跟亲密,茭白是不放在心上的,他知道对方的捉弄大于真实。
姜焉在《断翅》中是各个金主的附属品,是沈寄弄过搂过亲过,骂过打过又找回来养在身边,最终却输给官配的小人物,可他在漫画中却是最鲜艳的一笔,哪怕他死的时候,他生命的最后一个点都是张扬而炽烈的。
茭白将十字架放在枕边,接着看没看完的书。
那两百万,可能跟金主给姜焉的分手费不能比,连零头都没有。
但那也是一笔钱。
两百万不是两块,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
茭白借给姜焉那笔钱,不过是报答他给自己那些英文书籍,还有书里的笔记。
那晚茭白就遇到了一个词是姜焉注解过的,他记下了,念出来了。
茭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活得明白又清醒。
那天之后,姜焉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茭白做好了半夜被戚以潦请上三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戚以潦要出国一趟。
戚以潦临走前给茭白带了个轮椅,就是章枕坐的那个。
在冬日的暖阳下,戚以潦将茭白推到前院,让他置于四季盛开的花丛中。
茭白戴着口罩跟帽子,坐在轮椅上看花,看蓝天白云,看拱门前那位高雅深致的男人。
别的不说,戚以潦没有折磨病患的嗜好。
外面的空气好不好?戚以潦没看茭白,他在看灰墙上的小虫。
好啊。茭白呼气吸气,跟屋里不是一个级别。
所以说,健康多重要。戚以潦低笑了声,和和气气的唠家常一般。
那小虫子终于爬到自己的小窝。
回家了。
一只手伸过来,捏死了它。
很小的尸体落在了地上,何其脆弱。
戚以潦俯视了片刻,皮鞋踢了点土,将那小尸体埋起来。
却在下一刻,碾了上去。
泥土跟尸体全都在他鞋底碎烂。
他拿帕子擦拭手指,声音既温和又淡:你恢复的很好,下个月就可以做一些活动了。
茭白知道自己的情况,戚以潦给他安排的理疗师很厉害。
小白,
拱门那里传来戚以潦的喊声,他说:给叔叔读几页书吧。
这太突然,茭白只来得及看一眼吊着脖子的白猫,什么话都还没说,刚才不知站在哪的章枕就送了书过来,眼神还特复杂。
好好读。章枕很小声地叮嘱完就撤了,他头上的纱布已经撤了,留了个疤,美感倒没有被破坏,就是多了几分粗糙沧桑的性感味道。
茭白一看书就想变成蝴蝶飞走。
妈得,是佛经。
抄经体。
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发霉,不知道是什么字体,就好像全都认识,又好像一个字都不认识。
茭白隔着口罩捂住嘴,闷掉了几声粗口:戚董,这经书我很多都看不懂。
第一眼不懂,那就看第二眼,第三眼,戚以潦凝视着墙上的小虫,看它坚强地顺着墙缝往下爬,用点心。
茭白缩在毛茸睡衣袖子里的手伸出来几根手指,捏住经书,从前往后翻,都是小孩子字迹,跟他读过的英文书籍手抄版很相似,像出自同一个人之笔。却又有一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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