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长雅轻轻咦了一声:花园?
阿镜漠然道:花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新,为的就是把前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尸体一次性埋到土里。现在下了那么大的雨,恐怕有些埋得浅的骨头都从土里露出来了吧。
陆仁仁说:院长禁止我们去花园里玩也是这个原因,对他们来说我们中如果有人发现了尸体,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
福利院里虽然大多数孩子都意识到了不对,但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老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只会沉默着接受。可要是发现尸体情况就不一样了,怯懦的人也有可能为了生存奋起反抗。
于是花园变成了福利院里的禁地,即使是老师也不想涉足。阿镜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压根看不到上面明显的被切断后留下的痕迹,面无表情道:福利院里的情况其实简单的很,我随便说一下你们就清楚。
陆仁仁喊道:阿镜!
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差别吗?阿镜歪着头问,反正都是要么逃要么死,只不过知道可能会逃得愧疚些,不知道会逃得茫然些。
能活着就不错咯,谁还管愧疚不愧疚啊。阿镜嘲讽道。
阿镜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自己对白逐他们的针对。陆仁仁知道阿镜不只是对白逐他们这样,而是对所有大人都这样。
她不信任任何的大人。
福利院里有很多孩子同她一样,有一些孩子甚至对所有大人怀有恶意,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是不是无辜。
陆仁仁对阿镜毫无办法,他只能不赞同地看着她:他们没有义务帮我们。
阿镜呛回去:你也没有义务救他们。
要是阿镜就站在陆仁仁面前,她一定要弹他脑门一下。
两位小朋友有吵起来的趋势,大人们在一旁不敢说话。
不过他们最终也没有吵起来,陆仁仁总是不愿意同别人争吵的。他转过身把脸往白逐怀里埋,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由着白逐拍他的背安抚。
阿镜目光冷冷扫视过玩家们。
徐进是十五年前的秋天过来的,他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来捐助福利院的好心人。阿镜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日万活动让我有点心动。
这个星期试一下XD
第86章惊梦
曲折的走廊有如迷宫,他抓着女人裙子的一角牢牢跟在她身后,生怕一错眼自己便同她走散了。
女人的步子迈得很小,唯恐牵着的男孩跟得吃力。他走得摇摇晃晃,像不少小孩那样走得快了就保持不了平衡。
眼前是随着走动扬起的白色裙摆。
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仁仁,见到徐爷爷后可别忘了叫人哦。
他有些口齿不清,奶声奶气地回答:知道了,妈妈。
会客厅在某段走廊的尽头。
即使从出生便待在福利院里,他依旧记不清道路,跟着女人走了这一会儿,他已然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会客厅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们的交谈声,一个声音中气十足,一个声音苍老虚弱,还伴着不时响起的几声咳嗽。
女人敲了两下门后,握着门把将大门推开。
交谈声一时止住了,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大步向他们走来。原先怯生生躲在女人身后的他跑出来,扑到男人的怀里。
男人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他被男人脸上的胡渣扎得咯咯直笑。
沙发上的老人看过来,问道:这是你的儿子?
他叫陆仁仁。男人侧过脸看着他道,仁仁,这是徐爷爷。
他脆生生叫道:徐爷爷。
老人弯起了眉眼,他无端觉得老人目光阴沉。
在父亲的怀里缩了缩身子,他再看过去时,只见老人一张慈祥的笑脸,好像刚才见着的阴暗贪婪只是他的错觉。
男人女人与老人继续谈事。
有时是在闲聊,有时在谈论一些正经的事务。
他听到了好像是资助福利院未来这样的词,更多的话他听不懂,也没有兴趣去听。他迈着小短腿跑到比他还高的窗户边,望着窗外的蓝天。
天空碧蓝如洗。
小孩子爱玩爱闹,他却觉得只要自己愿意,能够看一整天的天空也不会感到无聊。
望着一片慢悠悠移动的云,时间不知不觉就跑走了。
有孩子拽着他的胳膊:陆仁仁,去吃饭啦!
他险些摔倒,喊道:安安,跑慢一点,我跟不上啦!
食堂里早就坐满了人,他同名叫安安的孩子已然来晚了,但还有比他们更晚过来的。
端着餐盘的女孩冷着一张脸,在离他们极近的、食堂所剩无几的座位上坐下。
她叫阿镜,是昨天过来的。安安在他耳边小声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他知道那个女孩,他是第一个发现阿镜站在福利院外的人。
昨日下了半天的雨,阿镜的爸爸妈妈将她带到福利院附近后,就把她扔在了这里。他发现阿镜没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
刚开始只是一两滴小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雨滴,没一会儿便是倾盆大雨。
他本来在花园里玩耍,下雨后匆忙跑回了福利院。走廊的窗户没那么高,他趴在窗玻璃上往外看,只见女孩浑身被雨打湿了。
他找到一把伞,撑开后跑进了雨里。
雨大,风同样也大。
他觉得好几次自己都要被伞带着吹跑了。
踩进湿软的泥土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福利院,来到女孩身边。
伞遮过女孩的头顶。
他说:我们去房子里避雨吧。
女孩没有出声,眼睛执拗地盯着她父母离开的方向。
他见过很多像女孩那样的孩子。
他们有的会不停的哭,有的会拒绝所有人的靠近,有的每天期待着父母会接回他们。
妈妈总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们身上,温柔地开导他们,其实他们也知道,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妈妈说这些孩子都是可怜人。
他安静地待在女孩身边,像妈妈常做的那样陪伴她。
傍晚来临后,他们被出来找人的院长夫人接进了福利院里。
食堂里,他本来想和阿镜打招呼,可是阿镜面无表情,机械般地往自己口中塞饭,好像一块坚硬寒冷的冰。
他其实很会看人脸色,别人不想被打扰的时候,他能安安静静地假装自己是空气。
不过这会儿他也当不了空气,活泼好动的安安是向来不管食不言寝不语的,此刻黏着他要和他说话。
阿镜好像看过他几眼,可是每次他都错过了。
名为徐进的慈善家在福利院住了下来,他有意愿资助福利院,但想要住一段时间考察。
这是妈妈说的,他听了后,似懂非懂地点头,扭头就跑去和安安玩了。
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不在意,小孩子嘛,爱玩才是正常的。
安安是他在福利院里最好的玩伴,黏人得很,要是他和别的孩子走得近了还会闹别扭。
这会儿安安抱着他的胳膊,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阿镜看都不看安安一眼,冷着脸对他道:那个叫徐进的人不对劲。
他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呀?
阿镜说:我看到他跟在一个女孩身后,不断地咽着口水。我觉得你要和院长他们说一下这件事。
安安出声: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